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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前传 朱颜/上卷(56)

“……”朱颜说不出话来,想为师父分辩几句,又觉得词穷——是的,师父对鲛人一贯冷酷,毫无同情心,在渊看来应该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吧?

“我前几天在总督府和他交过手,是非常厉害的对手。”渊回过头,对她简短地说了一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她一震,回过神来:“什……什么怎么办?”

渊问得简单直接:“你是帮你师父,还是帮复国军?”

“为什么要问这个?”朱颜脑子一乱,一时间有些退缩,颤声道,“你们……你们两个明明不认识吧?难道马上要打起来了吗?”

“当然。”渊冷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心里一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渊看了她茫然的表情一眼,脸色略微缓和了下来,不作声地叹了口气,道:“我和你师父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最好。”他顿了顿,看着她,眼神恢复了昔日的温柔,低声道:“算了,你还是先留在这里吧。出去也只会添乱。”

说到这里,他便撇下了她,径直往外走去。

“喂!”朱颜急了,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上面找如意。”渊回答,眼里有一丝焦虑,“你师父竟然能找到这里来,想必我们两个都已经暴露了身份——”

朱颜愣了一愣:“那……那个花魁,也是复国军?”

他点了点头:“如意是复国军暗部的人,负责潜入空桑权贵内部搜集情报,同时也替复国军筹备粮饷——”

她一时间不由得怔住了:那么娇贵慵懒、千金一笑的花魁,居然会是复国军?这鲛人的军队里怎么什么人都有啊……难怪她要私下收费,还收那么贵!难不成是为了给鲛人复国军筹集军费用的?

然而一眼看到渊又要走,朱颜回过神,赶紧一把拉住了他:“别去!我师父最恨鲛人了,你这样上去绝对是送死!何况……何况他未必知道那花魁是复国军,说、说不定……他纯粹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呢?”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是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师父会忽然变成一个出入青楼寻欢作乐的男人——像他这样清心寡欲的苦修者,忽然来这里寻花问柳的概率,几乎比在和尚头上寻找虱子还难。

“你还不了解你自己的师父吗?”渊推开了她的手,道,“阿颜,你不用为难。待在这里,不要出来——等我和你师父的事情了断后,你只管回赤王府,什么都不要问。”

“喂!别去!”她急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用出了童年时的口吻,“求求你,不要去!不要管那些事了……渊,你去了我就要生气了!”

然而,渊却没有如童年时那样温柔宠溺地听从了她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扯开了她的手,态度坚决而冷淡,和童年时截然不同:“不,我必须去——”

一边说着,一边便要拉开门走出去。

那一瞬,朱颜不由得愣了一下:渊的指尖靠近门的那一瞬间,有一道奇特的光芒如同流水一样,在古铜色的门把手上一掠而过!那种光芒非常诡异,就像是……

“小心!”朱颜忽然脱口惊呼。

然而那个刹那,他的指尖离那门把手只有一寸,她却离他有一丈远,已经来不及冲过去阻拦。她惊呼着,玉骨如同闪电一样呼啸射出,流泻出一道银光,“刷”的一声从他的指尖和门之间划过,硬生生将其隔了开来!

同一瞬间,朱颜竭尽全力扑出去,一把将渊抱住,往后便退,大喊:“小心!那是疾风之刃!快闪开!”

就在那个刹那,白光轰然大盛,耀眼夺目!

一道凌厉的光,凝聚成巨大的剑,隔着门刷地刺入,一击就穿透了厚实的墙壁!所到之处,无论是墙壁还是铜门,都立刻成为齑粉——巨大锋利的白光破墙而入,直接指向渊,刷地刺下来,带着神魔披靡的气势。

如果不是她刚刚拉了他一下,他在一瞬间就会被穿透!

朱颜念动咒术,手指在虚空里迅速画了一个圈。玉骨应声而至,在空中飞速地旋转,化为一团光,如同刹那撑开的伞,将那一道透门而入的利剑挡住!

白光击在金色的盾牌上,发出尖锐的轰然巨响。

那一瞬间,朱颜只觉得全身的骨骼瞬间剧痛,完全站不住身,踉跄着往后一直退出了一丈,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抱着渊一起摔到了地上。那一刻,她同时也明白了这个可怕的袭击来自于何处,不由脱口恐惧地惊呼:“师……师父!”

在洞开的门外,有一袭白衣如同羽翼翩然降临,袍袖无风自动,猎猎飞舞——那个人一击就击穿了所有屏障,冷冷地站在那里,一手接住了她的玉骨,另一只手里却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低头看着跌倒在地的他们两个。

那种冷定而凛冽的眼神,如同冰雪骤然降临。

第十七章:冰炭催折

九嶷山的大神官出现在了星海云庭的秘密地下室,他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朱颜,眉头不易觉察地一蹙,似乎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再度见到自己的弟子。

“是你?”大神官松开了手,那支玉骨“刷”的一声飞回了朱颜的头上。

“师……师父?”朱颜知道躲过了一劫,不由得瘫软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道,“您……您怎么来这里了?”

时影没有回答,视线绕过了她,只是冷冷地盯着她身后的渊。那种眼神,令朱颜吓得一个哆嗦,立刻一个打滚站起了身,挡在了渊的面前——是的,如果师父用眼神也能发动术法的话,渊现在一定早就被他杀了!

“刚才是你挡住了我的攻击?”时影终于开了口,打量着朱颜,语气无喜无怒,波澜不惊,“你学会了‘金汤之盾’?”

“刚……刚学会!”朱颜怯怯地点了点头,夸耀似的说了一句,又连忙分辩,“不过,我……我可不知道是师父您来了!若是知道了……”

时影冷笑了一声:“就挡不住了?”

她一窘,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是的,如果知道门外发动攻击的是师父,她只怕心胆立怯,就无法将那么复杂的咒术在瞬间流畅念完——而只要慢得一刻,那道光就会把她连着渊一起劈为齑粉!

“很不错,居然能以这种速度施展‘金汤之盾’。”时影的语调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刚才那一击,我用上了八成的力,这个云荒也没几个人能接得住——这几个月来你进步之快,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说的明明是赞许之词,然而眼神却冰冷如刀锋,在朱颜身后的那个男子身上一掠而过:“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保护这个人?”

朱颜不敢撒谎,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时影默然地看了渊一眼,不置可否,只是转头对朱颜淡淡道:“看来我说得没错,你潜力非凡,任何事,只要你真的想,你永远都能做得到——哪怕是对抗我。”

“弟子……弟子哪里敢对抗您啊!”朱颜却在这样罕见的表扬里哆嗦了一下,可怜兮兮地道,“我……我只不过不想死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了渊的面前。不知道为何,她有一种错觉,觉得只要自己不死死地拦在中间,下一个瞬间师父就会骤下杀手,取走渊的性命!真奇怪……为何一贯不露喜怒的师父在看到渊时,眼里会涌现出这样可怕的杀意?

“这就是你以前提到过的‘渊’?”时影淡淡地问了一句,又打量了渊一眼,“他居然是个鲛人?”

“是……是。”朱颜战栗了一下。

时影的视线在那个俊美无双的鲛人男子身上一掠而过,语气冰冷:“你以前说他在赤王府里待了很多年,从小陪伴你长大——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积年的老仆人而已。”

“没……没错呀,他……他都活了两百多年了!在王府里待了很久,是看着我长大的!”朱颜结结巴巴地说着,挡在前面,努力想把渊藏起来,手腕暗自加力,推了推他的胳膊,示意他赶紧从那个密道里逃跑。然而渊却完全不领情,反而拨开了她的手,往前冲了一步,对着时影厉声道:“放开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