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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彼岸花(2)

南宫陌只觉手腕被震得发疼,连退三步,骇然立足,满身冷汗。

他忽然间想到是哪里不对了--尸体!

从房内血迹来看,那一场杀戮至少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在南疆这样湿热的天气里,半年后尸体怎么可能才朽烂到这种程度?应该不出两个月、就变成骨架了才对!可这个死人从腐烂的程度看,分明刚刚死去不到一月。

"呃……"就在他诧然提剑立足的时候,荒院里陡然响起了一声低哑模糊的叹息。铁桶砰地一声掉回水井,沿着井壁反复磕碰了几次,发出空空的声音。等发出最后一声溅水的声音时,苍白的手支撑着井台,那个腐烂的"尸体"站了起来。

第3节:荒村3

作者:沧 月

用手捂着刚被划开十字的颈部,那个"死人"就摇摇晃晃带着一身水珠向怔在当地的南宫陌逼了过来。喉咙里似乎有痰堵着、发出嗑嗑的声音,身上带着浓烈的腐败气息。

南宫陌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直到那种腐败的味道包围了他--他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这个空寨子里无所不在的腥甜味道是哪里来的。那是腐烂的血肉的味道。

手中的灭魂剑不停地震动,发出嗡嗡低吟。千年前,越王勾践以白牛白马祀昆吾之神,以成八剑。千年后流传于世的只剩下灭魂转魄两柄,据说佩带此剑夜行,魑魅为之辟--难道,今夜佩剑如此不安,是感觉到了邪魅逼近?

活死人的脚步是拖沓而缓慢的,凝滞地响起在荒废的空园中。

他握剑踉跄沿路后退,瞪着面前一步步走近的惨白僵尸--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有喘息,有心口起伏,然而眼神却是凝滞的,灰白浑浊的一团、不辨眼白瞳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手脚僵直,被切开的颈部伤口里、流出奇怪的紫黑色的血。

南宫陌定了定神,嗤的冷笑一声:管他是鬼是人,人挡杀人,鬼挡杀鬼便是!

灭魂剑流出一道冷光,刺向那个活死人的右肋,在那一招发出的同时左手瞬地发出了弦月叶,打向左路。那一招实在刺探虚实--然而出乎意料地,那个拖着脚步过来的家伙居然似乎毫无避让的反应,反而迎着大步踏来。噗的一声,灭魂剑直直没入右肋,松软的肌肉如同败絮般不受力、一下子对穿而出。

南宫陌急速收力,但身子已经止不住去势地冲前三步。

打向左路的弦月叶落了空,在空中一个转折飞回他左手。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一臂。对方脸上居然毫无痛苦或恐惧的表情,更向前踏进一步。南宫陌只觉眼前一晃,心知不对,回剑急斩,闷闷一声响,一只苍白的断手飞了出去,黑血如同喷泉般射出。他来不及躲闪,一下子被溅了满面。血污了视线,他在那一刹那凭着记忆点足飞掠,倒退向房内,同时长剑倒挽、借着最后一刹视觉残留的影象,削向那个逼近的苍白的人。

"噗",感觉长剑如削腐土,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了地面上。同一时间,他的后背撞上了虚掩的房门,破门而入。

落地的刹那,他立刻用脚尖踢上了门,退到房子死角,慢慢用衣襟擦去脸上眼里的黑血,感觉肌肤居然有热辣辣的疼痛。南宫陌心下暗惊,连忙从怀中摸出鼎剑阁密制的碧灵丹,含了一颗在嘴里。

门外没有任何声响。连那个活死人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和咳嗽声也听不见了,他捅开窗纸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庭外月光如水、长草被压倒了一片,石径上匍匐着一具被截成两段的尸体,已经毫无声息。

死了么?--这般容易。

南宫陌手指微微一动,指间的弦月叶再度飞出,薄薄的弯月形暗器在月光里微微闪了一道光,噗的一声没入死尸颈部,转了一圈。人头立刻骨碌碌地离开了身体,腔子里涌出大量黑血。弦月叶在空气中一个回旋,唰的飞回。

南宫陌舒了口气,却依然微微纳闷。真的死了?

看来果然是活人假扮的僵尸,不然如何能被杀死呢?他擦干净了弦月叶上面的血迹,重新推开门,想去拿回井台上遗落的铜钵。外面月色惨淡,风在空空的寨子里回旋,一人高的野草沙沙晃动,草间一丛丛红色的花儿开的分外茂密。那样的红色有种惨艳的味道。

南宫陌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不自在,感觉手中的灭魂剑不停发出微微的鸣动。

他的脚步一踏出后门,陡然顿住了。

那个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黯淡、所以有点眼花,他仿佛看到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断开的腔子里噗的挣出来,唰地一声钻入地面。

他提着一口真气、小心翼翼地提剑走过尸体边,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井台上拿回了铜钵,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去汲这口井里的水,他匆匆沿着石径返回。

灭魂剑忽然剧烈震了一下。他诧然止步,眼神陡然凝聚--花!在路的正中,刚才尸体倒下的血泊中,居然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又一阵风过,满院的长草和不知名的野花簌簌作响。

尽管鼎剑阁南宫家大公子一向艺高胆大,此刻心里也是蓦地一冷,不敢再从路上走过,足尖一点、掠过那一丛莫名其妙新长出来的花,直接跳进了门后。反手关上,再也不去理会房后那个奇奇怪怪的空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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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夜歌1

作者:沧 月

-夜歌-

房间里那根蜡烛还点着,发出昏黄的光,影影绰绰。

南宫陌回到桌前坐下,把佩剑放在手边,有些忧心地分析眼前这样奇怪的情况--很显然山脚下的这个扶风寨是遭遇了可怕的杀戮,居然没有一个人幸存。那么……山上的试剑山庄呢?是不是同样也遭遇了不测?

叶天征那家伙死活拖着、不肯完成婚约,难道是因为天籁早就……

那样不祥的猜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那个瞬间他有些沮丧地吐了口气,终于承认自己还是很想念那个凶霸霸的丫头天籁--这门婚事被一拖再拖,自己对外一点都不着急,其实心里早就恨不得把叶天征揪出来爆打一顿,逼问他为什么迟迟不肯把妹妹嫁过来。

但毕竟少年成名后,心气越来越高,轻易不肯低头,他哪里能拉下面子。

父亲也是知道儿子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此次才会逼令他一定要前去试剑山庄面对面向叶天征问个清楚吧?却不料,一来就见到了如此诡异的情形。

蜡烛快要燃尽了,宛如红色的眼泪一样流了下来。南宫陌在榻上睡下,刚除下外袍,就看到手腕上那个伤疤,愣了一下。揉着经过力战而有些发疼的手腕,神思恍惚之间,眼前闪现出少年时在罗浮山上的岁月--

南宫家和罗浮叶家是世交,他自小就经常和长辈一起来罗浮山拜访老庄主,渐渐也就和叶家的两兄妹熟了。叶夫人在生下女儿不久就亡故了,而叶庄主全副精力都用在武林事务上,叶二小姐天籁生下来除了哥哥就没有人再管教她。

那丫头精力旺盛、骄横霸道,经常借着"学武功"的名义对哥哥天征和自己拳打脚踢。叶天征比妹妹大了六岁,性格温良稳重,从小兄代母职,将叶天籁照顾得无微不至。在习武上当然是逆来顺受,挨了打还要夸"天籁进步好快";而南宫陌那时候少年气盛,从来不肯让人,次次天籁打他他就非要打回去,骂她"臭叶子,烂叶子",两个孩子厮打成一团,经常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父亲南宫言其入主鼎剑阁,成为中原武林的盟主,便和试剑山庄老庄主定下了亲事。也算是中原武林和两广武盟的联姻。

那一年他十六岁,叶家二小姐天籁十二岁,而叶家大公子十八岁。

婚事定下的那一日,他尚在为此郁闷不已,就见那个小丫头冲了过来,一言不发就动手打人。因为心里也窝火,他一点不客气地还手了,轻而易举地扭住了天籁的手,也是恨恨:"你叫什么?我才要叫呢!--你以为我愿意娶个老婆回来天天打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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