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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春遥(80)

作者: 狗虫瓜子 阅读记录

然而她无暇对小太监说什么宽慰的话,只直直看向宁雨海,道:“宁公公是要去看驸马吧,我与你同去。”

她这话虽为陈述,却不知不觉带了点请求的意味,因为除了与宁雨海同路,她想不出其他能逃过守卫阻拦的方法。

宁雨海看她的眼神却有些怪异,片刻之后,躬身行礼,算是默许。

孟无谙便跟着他一道走,走着走着,眼前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晃,她一把抓住,竟然头发里拔出一根长长的茅草来,登时明白宁雨海刚刚上下打量她是为何故了,她现在的头发一定乱得像鸡窝吧,好歹也是个公主,这样想着,她便抬手将头发抓顺了些,又举起袖子擦了擦脸。

方远也在,站在贺承霄房门口,望见她时脸色一黑,再看看她旁边的宁雨海,却又不好发作。

孟无谙便大摇大摆地在方参将掀开的帘子下走了进去。

一进门,只见贺承霄歪歪倚在床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往日凛然逼人的气势被病态消了大半,床榻旁的痰盂里还积着一摊血。

她看着,心底一痛,眼泪霎时间便涌上来了。

而榻上的贺承霄抬着乌青的眼皮,看到她来,心底亦是一惊,带着些丝丝责备看向方远,而方远则是无奈地耸肩,不过两人的眼色交换都发生在很短的一瞬间,贺承霄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宁雨海身上。

宁雨海看着贺承霄惨重的病状,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与忧虑,然后堆起了满脸的笑,恭敬道:“贺将军,太后她老人家对您的病情很是关心。”

贺承霄疲惫地点点头,微笑道:“辛苦宁公公走一趟了。”

而后他挣扎着坐起身子,又是一阵咳嗖,丫鬟递上手帕去,贺承霄捂在嘴上,从嘴中咳出的血却渗透丝帕,从指间滴滴漏下。

孟无谙心疼的要命,眼泪再也止不住,从眼眶中流出,不多时,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驰骋沙场那么多年,身体一直都很好,在撒拉塔亚沙漠他为了救她陷进沙坑那么久都活了下来,怎么一场风寒就能够将他拖累成这样。

孟无谙哭着,宁雨海与他讲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想上前抱他,手腕却被一人攥住,却是方远拉住了她,凝眉示意她不要去。

她察觉出自己的失仪,努力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方远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一直冷若寒冰的眸子里滑过一丝不忍,别过脸去,一会儿,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递给她一块手帕。

因着宁雨海在,孟无谙极力压抑着哭声,耳朵里阵阵嘤鸣,哪里听得到他在说什么,又想到便是他一直阻着她去看贺承霄,心里又气又恼,带泪瞪他一眼,没好气地接过手帕,一看上面竟然绣了一对双飞燕和粉白色的格桑花,心里一动。

方远这样的粗人怎么会随身带着这般娟秀的帕子,寻常帕子上都是绣鸳鸯啊牡丹啊,她倒是第一次见绣燕子和格桑花的。

她带着几分戏谑看向方远,他那张一向死板的脸上竟然浮起了红潮。

孟无谙便明白了什么,“别人送的?”

方远点点头,眼角难得地浮现出了几分温柔。

孟无谙心道果然谁都逃不过“情”之一字,笑了一笑,心底平静了许多,将那帕子原封不动地又还给了方远。

“收好。”她道。

方远的脸更红了。

他们本是站在角落,再往贺承霄那边一看,他与宁雨海已经谈了许多话。

孟无谙光顾着难过了,一个字都没听清。

却见贺承霄微微抬着手,指向他们这边。

一定是在叫她。孟无谙拍拍被泪浸得紧绷的脸,准备走过去。

却听丫鬟来告方远:“方参将,将军请您过去。”

孟无谙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跟着方远走了过去。

只见贺承霄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虎符,他拿在手里,无力地举起,嘴里只道:“今日宁公公见证,正赶着好,贺某病重,这京城百万将士,便先由方参将代为照管,可好?”

屋内只有孟无谙、贺承霄、方远、宁雨海和小太监,还有贴身服侍的两个丫鬟,他在说这话之前,并没遣散任何人,除了方远,其余人皆是一惊。

方远似乎早料知了此事,面色如常,安然又铿锵地跪了下去。

宁雨海眸深似海,不动声色,停顿了一刻,抖了抖拂尘,也跪了下去,“全凭将军号令。”

丫鬟、太监、方远、宁雨海,除了她,每个人都跪在地上,谨听号令。

虎符授受,除却皇族,人人皆须跪拜。

孟无谙怔愣在了原地,看着那个不大不小的将军印迹从贺承霄手里被放到了方远举过头顶敬奉的双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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