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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野(118)

岑野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有些不太想面对这样的自己,可又怜悯此刻的自己。而那个人,他从未像此刻,觉得自己也许是握不住的。他总是在她面前大大咧咧,总是表现得好像热情似火、舍我其谁。可现在,有些事被局外人李跃无意间撞破了,再加上那晚,她近乎轻蔑地说他:说到底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为的就是自己的前途。

他终于还是被她看轻了,对不对?

岑野慢慢吸了口气,那口气感觉有半个夜空那么重,重重叠放在心头,再也散不了。他举起酒杯,一干二净。

而当他再次走进酒会厅,五色灯光照在那张英俊得能让数万人疯狂的脸庞上,他已露出惯有的冷淡的、不羁的笑容。

老子什么都不在乎,他对自己说。

——

这晚,许寻笙总是不想睡。

白天,原本约好乐队排练的,岑野却不知去哪儿了,赵潭他们也不知道。打电话也没人接。这让几个男孩都有些隐隐的暴躁。那时许寻笙就想,他们这支乐队,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恍惚还记得一起去东北参加地区赛,记得刚来北京参加全国赛时,大家一起废寝忘食、同生忘死,每一天都很累但很快乐的感觉。可是是什么时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张天遥冷嘲热讽了几句岑野,便坐在位子上看手机,没多久嘴角又带上了神秘的笑。辉子有些垂头丧气,也是看了会手机,大概是看了自己那些粉丝的留言,不一会儿似乎又将他们的排练,将对岑野的怨气,忘得一干二净。又或者,是根本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而许寻笙的目光不经意间跟赵潭对上,竟都看懂了彼此的目光,因她看到了他眼中同样的隐忍和疼痛。

然后赵潭的神色很快变得平静,变得沉默,没有怨恼也没有嘲讽,只有些许无奈。他很快对大家说,岑野可能是被郑秋霖叫走了,接不了电话。“否则小野不会这么没交代的。”他说,而后勉强组织大家排练了一会儿,干脆就散了。

于是许寻笙立刻明白,赵潭已经作出决定。他决定留在岑野身边。

他已想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能得到什么,以及将要失去什么。他对于一切接受,也许也已经宽容。这就是赵潭,岑野最忠实的兄弟。

可她呢?又该何去何从?

如果小野的乐队,今后已没有她的位子,那么本就无心娱乐圈发展,无意走向公众视线,只是为了那一份生自冬夜寒雪中的质朴情谊,意气横生,才加入乐队的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难道今后真的成为小野的隐形女友,聚少离多,苦苦等待着这份毫不确定的爱情,能够有开花结果的一天?抑或是作为现场伴奏人员之一,就这么附属于他?以此作为自己一生的事业?

不,那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她没办法那样活着。她从不愿意附属于任何男人存在。

——

夜幕深深如同一场永远在降临的清秋大梦,许寻笙躺在床上,窗帘没有关,堪堪遮住半边月光,基地上空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寂静的墨蓝色,还有依稀几点星光。许寻笙痴痴望着,有些答案已浮现心头,可是不想去看。平生第一次,恍恍惚惚,固固执执,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几个字,怎么都不舍得让它出现在脑子里。

于是烦恼更多,仿佛一汪深深浅浅的溪水,缠绞心头。那溪水深处,有个人的名字在跳动。仿佛星辰般明亮清澈,就这么映在心头。

小野,小野。

我以为我可以什么都不管,只在乎你的。她对自己说,我以为此情诚挚,此情纯洁,发自于我们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夜,那么缓慢那么温柔地渗进我的骨肉灵魂里。

我以为,什么都不能令它改变。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的笙笙(中)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凶狠的、根本不给人任何余地的敲门声响起。许寻笙一惊,几乎是立刻跳下床,跑了几步,却又停住,一时竟不敢去开门。

可那人敲得不依不饶,过了一会儿,节奏又慢了点,仿佛又敲得有些可怜。

“他妈的大半夜敲你妈啊——”有人在楼道里骂道。

“给老子滚回去!”岑野骂了一声,隔着门都能听到他的满身戾气和冷酷。也不知是忌惮他的凶狠,还是他的名声,对方立刻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许寻笙听到他的声音,心头却更加发酸。她深吸口气,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她穿的是套棉质家居服,既不难看,也不暴露。她走过去打开门。

那人就这么站在门口,手臂还如往日一样,撑在墙壁上。那双眼,深深望着她。头发微微乱着,脸上还有刚刚出席过某项活动之后的精致妆容。外套没穿,里头是件镶金片的低调却绝对大牌的T恤,衬得他的脸,英俊无双。可他身上还有浓浓的酒气,隔着几步远都扑鼻而来。而他的眼睛里,安静、深邃、迷茫、阴沉,都有。

这是许寻笙第二次遇见他喝醉酒。而上一次,她的感觉十分不好。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她挡在门口,不让他进来,说:“你是不是喝多了?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岑野却冷冷一笑,一把推开门,手往她腰上一带,关门走了进来。

许寻笙一下子就挣脱了他的手,往前躲了几步,他倒没有再纠缠,走到床边,直接倒下,看起来似乎疲惫倦怠至极。他用手背挡住脸,呼吸慢慢的。

许寻笙在离他一两米远的地方站着,看了他一会儿,听到他闷闷地说:“笙笙,我口好渴,给我倒杯水。”

许寻笙万没料到他这么凶恶失控地闯进来,第一句话说的却是这个。她怔了一下,转身走向茶水台,慢慢给他倒了杯温水。眼眶忽然阵阵发烫,那酸楚意味一直往眼睛深处钻。她很慢很慢地呼吸了几次,才压抑下去。

“怎么这么慢啊?”他在背后轻声说。

“来了。”许寻笙听到自己的嗓音干涸,端着茶杯,走到他身边,递到他手里。他接过水杯,就坐起来,一口喝干,然后抬头看着她。许寻笙几乎只触碰到他目色余光,就移开目光,看着地面。

两人这么静静对峙了一会儿,有一只手,慢慢地、偷偷地握住她的。那只手指尖微微有茧,手掌柔软,总是赖皮的,总是温柔的。许寻笙低着头,眼泪滑下来,掉在地上。他看着她的泪水,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力抱住。许寻笙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这样纠缠了一会儿,他忽然暴吼一句:“挣你吗的挣?就这么……就这么不想要老子抱吗?”

许寻笙万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明明心里他或许是醉了才会这样,可醉了难道这不是他的心里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抱着她扣在床上,身体压着她,手按着她的双手,低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寻笙不动了,也就这么直直的,眼睛里不带一点暖意地看着他。她的眼眶还是红的,泪痕还在脸上。岑野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又心疼,又没有任何办法。她又是那样的表情,冷冷的,仿佛从不会真的让谁走入她的心,除了徐执。

“你看看我……”岑野哑着嗓子说,“你看看我,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是小野……”

许寻笙的表情好像就在这一刹那崩溃了,她此刻悲伤的表情是那么生动,她咬着唇,红着眼,泪水滚滚而落。可岑野此刻的心里,却心酸无比,也欢喜无比。他一把将她整个抱进怀里,让她的脸像平时那样,伏在自己胸口。他看着她,爱怜得如同看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他轻轻摸着她的脸,说:“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我,永远也不变的。你答应过的,你不会反悔的。许寻笙她跟别人不一样,从来不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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