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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里行间(65)

作者: 八千光年后 阅读记录

徐邵华以为是陈听白真的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自作主张地打算绕到陈听白后面,先把陈听白推出殡仪馆。

哪知道在徐邵华刚抬脚时,陈听白一直垂在外面的右手动了两下。

然后几乎是一帧一帧,像被人按了放慢键一样,颤抖着慢慢缩了回去,一直到搭在轮椅上。

擦干了眼泪的陈听白又变成徐邵华最熟悉的陈听白。

眼皮紧绷,眼神冷冽如远在高山的神祇。

他操纵着轮椅往后退了一节,于徐邵华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殡仪馆的大吊扇呼啦啦地吹着冷风,陈听白的声音顺着冷风传递到徐邵华的耳朵里。

“你有要和我说的话吗?”

徐邵华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墙壁高处的窗子被殡仪馆的员工推开,细如柳叶的光线投了进来,又飞快地掠过陈听白的脸颊。只这一瞬间,徐邵华好似感应到什么,又着急忙慌地问道:“说什么?”

“我说——”陈听白好累,说话的声音都不如平时,尾音拖得有点长。

在长长的尾音里,徐邵华的心也被吊得很高。

那种惧怕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陈听白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徐邵华,然后认命般将眼睛闭上。

他说:“你辞职吧,这座城市那么大,我能去的地方不多,你只要辞职,我们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不太合理,后面几个情节我要砍掉了,还在一起真的不合理。以陈听白的性格不可能还会心软复合的,不然太无语了。

差不多结尾了,尽量三章之内吧。这个月把这两本不申榜的都完结掉。

鞠躬,谢谢你看我的文。

第33章

陈听白整个人憔悴得不行,脸色惨白浑身虚弱得徐邵华都在质疑他是哪里来的力气把手挪到轮椅上的。

可他眼睛又很亮,投射过来的视线恍若会烫人一样,烫得徐邵华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除夕那天夜里他喝得过于多,即便感到害怕也能仗着酒气为自己壮胆。至于后面的几次见面,陈听白就算怒气汹汹,但架不住身体上的的疲惫,所以连说话都没多少气势。

为此,徐邵华即便和陈听白面对面,也没多少惧怕的。

说到底,人活一世,哪有为一段感情绊住自己的。

当初在一起原本就是一场乌龙,就算结束了也不可惜。只是,该用另一种办法的,不该是两个人在殡仪馆里相对而立,由头顶上的冷风传递这句话。

人就是很奇怪。

徐邵华一遍一遍地洗脑,洗脑自己不爱、不喜欢、不稀罕、不挂念、不惋惜。

可听到陈听白出事了,还是会想来看看。

见到陈听白难受憔悴,也会跟着红了眼眶。

就连现在,陈听白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他也会没来由地觉得难过。

这种感觉上不顶天,下不着地,像灵魂飘在空中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最难受的是,哪怕是到现在,他都想不出来什么话语阻止这一切。

哪怕是一句道歉,徐邵华都不知道要先从什么地方讲起。

相反,陈听白又觉得自己又好多话想说。

这辈子所有的一切像走马一样在眼前一一掠过。

他看见很小的时候,母亲带着他在院子里给家里的香樟树浇水。听说那棵树是他的生辰树,吕老师出月子那天丈夫种下的,让写字隽秀的她在树干上刻了陈听白的名字。

春夏傍晚,父亲买来上好的牛肉,一家人在树下支起烤炉烧烤,父亲的啤酒沫溅起,啤酒花混着香樟树的味道飘散在空中。

冬天某个清晨,雪盖满了整个院子。父亲在树下堆了个胖乎乎的雪人,将陈听白的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雪人的脖颈上。爷俩打雪仗打得满头是汗,吕老师就在二楼的窗口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上楼吃早餐。

他看见他捧着一张鲜艳的奖状兴冲冲地跑到母亲跟前,说以后要当个书法家。彼时他还没长太高,母亲得弯下腰才能和他目光平齐。就如同出事后这样,所有人都要弯着一点腰,才能和他目光平齐。

但也只有母亲做到了,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委身困顿于轮椅中,吕老师一直都微微弯下腰,慈眉善目地朝他笑。

那天母亲弯下腰,揉了揉陈听白毛茸茸的碎发。

“好,我们小白以后要做书法家。”

陈听白看见的太多了,看见自己叛逆期染着一头蓝发,将指尖的鼓棒转出一朵花。

看见自己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青春和骄傲。

看见自己的笔断了,看见自己的章坏了。

看见初秋站在字里门口英俊且满眼是光的徐邵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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