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承平年少(11)

作者: 青城山黛玛 阅读记录

皇帝连头也没有抬,漫然吩咐身边伺候的内侍:“把那缸子端过去。她要什么,你过来取。”

到底是分了神,白子中间让太子落下了一颗黑子,皇帝信手将棋子丢回盒中:“明日再下吧。”

太子一笑:“父皇可不要忘了与臣的赌注。”

皇帝摆摆手:“此事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太子应下了,行礼告退出来。才出宣政殿,就见御前副总管韦霖领着一队小内侍走过来。

韦霖看见他,满脸堆笑地趋行上前,唱了个喏。太子见那些内侍怀里都抱着剥了外皮的柳条,便问:“副总管这是往哪儿去?”

韦霖回道:“陛下吩咐了,今年端午射柳就在南囿里办,届时都中的官家子弟都会来,奴才们就等着一观殿下的风姿呢!”

南囿修起来的时日不长,里面除了麋鹿苑和放鹰台外,不过散养着些白鹤孔雀一类,地方十分阔大。

太子听完,便说:“我同你们一块儿去瞧瞧。”

到了南囿,他又让人将他的马牵出来,骑上在草场肆意驰骋——他有日子不曾骑过马了,上回在长公主别苑也是看人打马球,自己没能下场。如今只觉天朗气清,烦闷全消,他看着远处绿柳如烟,心想:等到端午,母后与宝珠便可一同过来散散了。

宝珠收回目光,用手帕捂住鼻子,低头快步从悬挂着菖蒲的门口走进屋去。

皇后取过一柄象牙团扇,瞧见她这模样,一时忍俊不禁:“你这鼻子比谁都灵敏,咱们成天从那蒲剑底下过,也不觉得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柳叶儿捧着一盒五毒香囊进来,闻言跟着打趣道:“从前善…秦奉仪说的是,只怕宝珠就是个精怪,自然闻不得菖蒲的清正气。”

她一向待宝珠不咸不淡的,此刻这样说,也是图哄皇后开怀一笑罢了。

宝珠便也抿着嘴,笑乜她一眼,拣一只香囊递给皇后:“娘娘,这香囊是精怪送来的,想来有些妙异之处,娘娘佩上必定百毒不侵、顺遂安康。”

皇后笑着接过去系在腕上,又亲取一只,给宝珠戴在胸前。

端午当日,皇后亦召了乳母曹老夫人祖孙入宫,然则来到凤仪宫请安的只有眉舒一人:“祖母本已按品妆扮,只是戴上翟冠后便大汗淋漓,勉强出行唯恐失仪于贵人,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顿时蹙起眉,示意宝珠扶眉舒起身坐下,一面便吩咐派御医前去诊治,眉舒忙又站起来谢恩,皇后摆摆手,道:“今日确实炎热,阿娘不来也罢。只是身子骨平日里就该多留心调养才是。”眉舒应下了。

皇后旋即又命人斟来端午茶给她喝,待她休整片刻,一行人才动身往南囿去。

宝珠知晓曹老妇人未必有大恙,让眉舒只身前来,是因为她将来进了宫,终有须得独当一面的时候。

皇后自然也懂得乳母的用意。

南囿草场前搭起了小楼,四面以珠帘遮挡,女眷们按次序坐在其中,勋贵朝臣及其子弟便坐在楼下两厢。

除皇帝及阮才人外,众人都已经到了,白贤妃挺着肚子,也立在其间。她的身孕刚满五月,御医说,可以出来活动一二。

片刻,皇帝来了,阮才人跟在他身后。后妃及百官齐齐行礼,皇帝随口叫了起,在御案前坐下。

其余人也纷纷落座,阮才人正要挨着皇帝,白贤妃便出声道:“陛下,怎可让阮才人与您同席呢?”

皇帝闻声向她看去,白贤妃今日严妆丽服,比之娇俏天然的阮才人,又是别种风韵。她微含委屈:“妾身从前不知礼,多亏纪大人教导,才明白尊卑嫡庶不可乱,皇爷可要以身作则。”

纪大人,便是太子生辰宴上向皇帝进谏的参议纪敏。

皇帝想了想,对阮才人道:“你去那边坐吧。”

阮才人轻声答“是”,宫人便在乔昭容之后又为她设一席,她走过来时,忍不住朝白贤妃看了一眼,显然是不忿的。

这一小小风波,场下准备参赛的儿郎们全然不知。太子换了大红织金曳撒,端坐在高头骏马上,目不斜视地望着草场边上插着的柳条。

内侍们取了他们的手帕,依次系在柳条的末端,以作标识。

太子排在队列的最后。

鼓声起,队首的儿郎策马出列,箭矢搭于弓上,瞄准第一枝柳条被剥去青皮的一圈,放箭射去,旋即疾驰几步,又从另一端接住了自己的箭。

“好!”皇帝站起来称赞一句,便有内侍斟了一碗酒来奉于他。那男儿跪拜谢恩后,接过酒一饮而尽。

在他之后的其余人中,只有一人射中了柳条的青皮部分,算作次一等,此外个个都是骑射'精湛、身手十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