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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佛(6)

作者: 第四世 阅读记录

“子詹越礼了,公主见谅。”男人一转过身来,江小蛮眉间紧起。

原来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房文瑞。房家父祖皆是国之股肱,只是如今家主早亡,只留下个房夫人,袭承了个蜀侯夫人的名号,独自养大了这位嫡子。

“房公子该称我郡王。”江小蛮见过他打杀家仆的暴虐样子,清楚地知道这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对于厌恶不喜之人,她从来懒得周旋。不过是招呼了声,便打算离开。

还未走到木梯边,便被人一把拽在了胳膊上。

抬头对上房文瑞泛着冷色的长眸,他的笑不达眼底,轻蔑中带了些志在必得。

房家的身份贵重而微妙。不仅是英烈之后,蜀侯夫人还是今上的表姐。是以这位房公子,看着样貌不错,却是极不好相与的。

“公主急什么,难道不知今早上,陛下金口玉言,已经定了你我的亲事了。”

“你乱说!”江小蛮想要拍开他的手,却越发被拉得近了,“贵妃答应过,要我自个儿挑的。”

“倒是大言不惭,小女儿家也不知羞耻!”房文瑞低声嗤笑,眼前的少女道士模样,瞧着土的很,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见她挣扎得厉害了,又柔声哄了句:“公主于莽山过了七八载,想是清苦了,往后嫁了我,子詹必然呵护……”

忽的一粒石子破空袭来,打在了房文瑞的右臂麻穴上。他不禁吃痛松了手。

“呸!”江小蛮没见着石子,只顺势挣脱,怒得狠推他一把,“作你的春秋大梦,尚主尚主,该是驸马嫁入皇家。你就是真作了驸马,也就是我家的奴仆。”

长这么大,便是性子古怪的景明帝也从未在面上说过她一句重话。江小蛮受了房文瑞的恶语,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反击了回去。

房文瑞还待去拉,木梯上行过个配刀的胡人,目光阴森地朝看了眼里头。他被瞧得一怔,便不留神被她跑了开去。

一股狠劲泛起,他急忙追至木梯当中,伸手就朝少女肩头按去。

江小蛮厌恶地朝前一矮身,躲避之时,脚下一空,肩头生生从男人掌下滑开。顺着扶梯,轰然磕着后背腰臀便摔了下去。

这一摔倒把房文瑞吓懵了,但见江小蛮额角堪堪擦过廊柱,肉眼可见得红了一大片。

二楼的那个佩刀胡人也看见了,正要上前,却见那小道士撑着身子起来,忍痛瞪了楼上一眼,便飞速跑开了。

玄武大街上,人群熙攘,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日的气氛已经蔓延开来。

江小蛮扶额走在坊墙边,心慌意乱的,还沉浸在方才的一场变故中。

左肩痛得像被人扯了块皮肉般,整个后腿腰侧也是火辣辣得,估摸着也红肿破了皮。

从前在山林里,也是摔打跌惯了的。这等伤痛,她倒并不是太防在心上。

只是房文瑞的话,让她心意惴惴。

前头拱桥上,忽见个年轻郎君替妻子打伞遮日头。江小蛮不知想着了什么,眼眶忽得一红。

阿耶曾说,及笄方能回宫,也曾说……

及笄后一年内,务必要点婿成婚。不然,轻则折损寿数,重则国运不稳。

都是些瞎编的浑话,她在河畔垂柳下驻足,就着流水浞去手掌血灰。

“阿耶的性子,赐婚的事怕是缓不得的。”

她自语着起了身,脚下不自觉地,便朝讲习所的方向去了。

景明帝嗜教痴迷,在皇宫东南的宝地上,征发民夫十万,用了三年功夫,恢弘壮阔地才将讲习所建成了。

说是讲习所,其中道观佛寺,占地规格可比王侯。移植古树,填堆高坡,便是走上半个时辰都逛不尽的。

江小蛮心事重重地逛到一处角门,正要通报了进去,忽的一只硕大的鹫鸟从头顶跌落,惊得她朝后一避。

鹫鸟似是翅膀被人打伤了,正在地上使劲扑腾。

此处常有车马经过,倘若放任不管,估摸着不多时便会被碾碎成泥。

看着它拼了命也再飞不起来的样子,江小蛮觉着有些可怜,犹豫着想要上前。

可此鹫瞧着壮硕凶猛,尤其是它那只喙,长而尖锐,似利刃般,简直能将人的肚腹捅穿。

时近巳初,过往的信众香客多是绕着走开,或是漠然或是嫌恶稀奇地看那鹫鸟一眼。

江小蛮顿足门前,知道此间定有人是认识自己的,倘若她抱只怪鸟还被它戳伤,明日玉真郡王的逸事便该在贵人间传开了。

鼓了鼓脸,她眉间蹙成了细弱的川字,抬脚欲走时,却又假作在门前等人。

一辆驴车跑过,她刻意朝路中站了站,好叫人家不至碾着那只鹫。

日头颇晒,正打定主意回身离去时,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郡王在此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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