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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君心(言情版)(85)

鼓键连击,拍板反打。一代英豪远去,当年功业也已由后人评说。“……有道是:千古英雄浪淘尽,一生成败转头空。江山家国千秋梦,全付后人笑谈中。”尾音毕,却是无人喝彩。满场寂静异常,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纳兰放下鼓键子,将拍板和键子一起搁在鼓面上,上前两步,在台口一个万福,道:“今儿个本来是皇上喜庆的日子,民女纳兰却唱此曲坏了各位的兴致,实在罪该万死。”声音平静悦耳,似不知畏惧为何物。

不少朝臣这才反应过来,知道全曲已经结束,可是却不知道是该喝彩还是该拿下治罪。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出班奏道:“启奏万岁,此女胆大包天,竟敢在庆典之上大唱哀歌,按律当……当……”

“当什么?传旨下去,祥庆班重重有赏!世间能有如此好曲,还有人能把此曲唱得如此传神,那是天下大幸,怎能说是胆大包天?”樱木放声大笑,自龙座上站起,带头鼓起掌来。

全场一片掌声。其实樱木带头鼓掌的原因不只是因为那一曲唱得极好的缘故。那一曲当中似乎有某些词句在召唤着他,仿佛向他预示着什么。

之五十八

一曲《十面埋伏》将喜庆的气氛冲淡了不少。虽然最后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乱子,但是总让人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好容易熬到了宴会结束,众人散去,樱木回到自己寝宫,坐在椅上,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自己心绪。那鼓那歌还在耳边一遍一遍回响,拍板一声一声好像敲在心上。

这几天是怎么了,突然对什么都那么敏感,不就是一首鼓曲吗?总有一种预感,好像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但又说不上来。大概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尽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可是这对他来说实在太难。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皇上,怎么了,你没事吧?”

樱木从冥想中清醒过来,突然看到好友洋平正站在面前,眼里满是关切。樱木站起身来,双手按在桌案上,摇了摇头。“洋平,坐吧。”手指着对面的椅子,要洋平坐下。那本来是流川和他一起议政时常坐的位子。

洋平坐定,清清嗓子,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搬到了坤宁宫,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我过一阵子就去。先不说这个。狐狸……没有跟你一起来吗?”樱木抓抓头,有些怅然若失地说。

“流川大人大概是回户部了。皇上也知道,他一向都是那么忙。”洋平答道。看来彩公主应该忍不住出手了。否则流川今日也不会躲在那样一个角落里,尽力不引人注意,尤其是不想坐到樱木的近前,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洋平,你待会儿能不能到狐狸家里去看看?他今天好像很不对劲。”樱木坐下来,语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不过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漫不经心是刻意的。“他今天好像是在故意躲着我,其实他也知道这根本没用,可他干什么要躲?他以为躲起来就能解决一切吗?”樱木一拳重重砸在座椅的扶手上,“我喜欢他,我承认——洋平,看来外面那些无聊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他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躲着我,有话可以当面说啊。他悄悄到偏殿去了两次,他以为我没看见吗?”樱木越说越激动,“我看得一清二楚,他怎么就……”

“皇上,稍安勿躁。流川大人这么做大概也是不想让皇上担心。如果皇上实在放心不下,我这就替皇上去看看。”水户洋平急忙站起来,朝樱木施了一礼,便落荒而逃,总算是躲开了好友没完没了的怨言。

以前那个大而化之的樱木花道哪儿去了?洋平百思不得其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樱木变了,而引起这样巨大变化的原因不仅仅是婚姻。在这世上,除了流川枫以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对他有如此大的影响。可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彩公主的打算说出来,如果他知道了,那后果可以说不堪设想。

洋平苦笑一声,摇摇头,直奔流川府而去。成天夹在这两个别扭的人之间,单这一点就已经够他受的。

宴席过后,流川本想回户部去处理一些公务,无奈身后总有一个跟屁虫在远远跟着,而且是你停他就停,你走他就走。再这样下去,流川枫就是有再好的涵养也要忍不住爆发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向后望去,只见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但只需要一瞬间就足可以认出那个人,因为那人身上特点是再明显不过。

“仙道侯爷,没有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吧。”语气已经到了冰点以下。

仙道从街角里转出来,向流川一躬身,笑道:“只是不放心而已,跟过来看看,没想到被流川大人发现了。刚才你那副样子真是要吓死人,湘北王难道就不知道吗?怎样,好些了没有?”口吻略带调笑,不过关心是真的。

“有劳侯爷挂怀。”流川略施一礼,转身便走。

“流川尚书这是往哪里去?”仙道竟然又不识好歹地跟了上来,口中问道。

流川不答,只是自顾自的往户部衙门方向走。虽然见面不过几次,对话也少得可怜,两人关系已是亦敌亦友。流川天性本来冷淡,这里不是外交场合,没有必要打官腔说话,也就没跟仙道太过客气。

仙道碰了一个钉子,却也不以为意,接着说:“流川大人要为湘北尽心尽力也不急在这一时,如果大人想为湘北王尽心,那就更应该保重自己有用之身,莫要拖垮了自己,还令湘北王为难。”

流川一怔,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那就请侯爷到寒舍一叙。”随即调转方向,朝着自己的府第走去。

来到流川府正堂,二人分宾主坐下,仙道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笑着说:“记得当初在江阳城琉璃馆的时候,我曾听湘北王说过,流川大人家中甚是清贫,不过今日一见,情况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差。”

“流川枫现在依然是一贫如洗,只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院子。”

“想来这也是湘北王一番心意了。”仙道站起身来,往东墙看去。墙上悬着琴、箫、剑等物,下面一张小几,上面摆放着棋枰棋子。“流川大人也懂棋道吗?”说着拈了两枚黑子出来,在棋盘一边摆了一个二连星。

“仅仅是略知一二,平时也不在意这些事情。”流川走到棋枰前,从白子中取了一枚,放到盘面上,静静看着仙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仙道大笑一声,从黑子当中随手抓了一把出来,堆放在盘面上,又两枚两枚拨出去。随意堆放的黑子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粒黑点在中央。

流川将那枚白子放回盒里,把盛着白子的棋盒推到仙道面前。

仙道一愣,立即会意。方才两人所作的事便是围棋对弈之前的猜棋,流川取一颗白子,意为对方将要拿出的棋子数目为单数。仙道取出的棋子经点过之后确认数目为单,流川猜中,自然接下来要执黑先行。本是想玩玩而已,没想到流川竟认了真,要跟他手谈一盘。

将黑子收拾好,交给流川,二人在棋枰两边坐定,对局开始。

几手过后,二人各占两角,棋形稳妥,摆的都是“无忧角”的架势。下面便该占大场了。同边上两个无忧角相对,谁能占到中间一点谁的势力范围就会变得宽广起来。流川先手,自然占到一点,而在相反的一边,另一个大场被仙道紧接着占去。全盘局势来看,两人暂时还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不过这仅是最初几步,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下围棋就像打仗,开始总要抢占要点,摆开阵势,这便是布局。布局的速度一定要快,否则即使在某一个局部占到优势,整个盘面也在他人掌控之中。

子粒很快在边角四散开来,纠缠在一处。双方都还没有下出太坏的形状,高下一时难判。边角争夺已是激烈异常,令人感到窒息。在打劫过程中,仙道已经做活了角上一块白棋,流川却还暂无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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