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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2)

这一边几个差役与长谷川纷纷勒住马。

花形素来是个书生,虽当了一段时间的官,也是在个安定的城中,从不曾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一呆:“出了什么事?”

小真急说:“瞧我这张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居然真碰上强盗了。”口中这么说着,口气里却无半点惊怕,哪里象个不知世事的少年。

这里众人还不及反应过来,那边已有人高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边湘众人还以为到了戏文里,不曾弄明白出了什么事。

小真已是大皱其眉:“我的天,这么老掉牙的话还有人照本宣科,一点创新精神都没有,真真丢尽了天下强盗的脸。”

只是此时花形与长谷川的注意力全被外面突然冒出的强盗吸引过去,全然没有发觉他的反应实在太过不同寻常。

不知是哪个差役大声说了一句:“你们这干匪人,竟敢目无王法……”

这句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所有人都忙着应付对面射来的乱箭。这些人手忙脚乱,护得了自己就护不了马,坐下的马倒地,他们也跟着失去平衡,情形狼狈至极。

而长谷川也无法以一人之力挡下乱箭,已有三两支箭射入了车中。长谷川急得大叫:“大人伏倒不要动。”

花形本能得要依长谷川的话做,可是目光触及身材弱小,如此无助的小真(注,所谓无助,只是他自己的看法。)心中一动,这些人都是他箱中的金子引来的,与小真无干,是自己当日要与小真结伴同行,才使小真陷入险境,岂能让他受害。想到这里,忽然张臂抱住小真,用自己的身子护卫着他,以免他为流箭所伤,口中柔声说:“小真,别怕,这些人只是为了钱。只要把金子给他们,他们就不会伤害你了。”

小真忽见花形向自己扑来,不由一呆,一时竟未躲开,虽知他并无恶意,但感觉到他强烈的气息离自己如此之近,大违素日的习性,一时心中生怒,手掌一翻就待拍出,耳边偏偏忽传来这么一番话,一时素来不算心软的自己不知怎么竟硬是打不出这一掌。这哪里象个官,世上竟会有这种官,真真稀奇了。

花形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一箭迎面射来,本能得抱紧小真,自己反正是在劫难逃,只要不连累眼看的人也就好了。

忽觉手上一麻,不知怎么全身一松,被他抱在怀中的小真竟脱身而出,而那射向自己的箭也变魔术一样到了小真手中。

小真冲着木木呆呆还没明白过来的花形一笑,忽然以鬼魅般的速度到了车外。双手如飞变幻,身形更是如追风掣电一般闪动,所有射来的利箭都被他双手接下。

对方的箭停了下来,不知是射完了,还是因太过震惊而忘了继续射箭。

小真微笑:“我是藤真健司,来而不往非礼也,今趟要还礼了。”说着举起手来欲掷箭。

那帮强盗忽然发一声喝,纷纷滚鞍下马,俯伏在地:“不知先生大驾在此,否则万死不敢冒犯,求先生念在不知者不罪饶小人们一次。”

藤真失笑“饶了你们倒也不妨,只是我的马都被你们射死了,我们可怎么行走。”

众强盗纷纷让出自己的马匹来。

藤真笑笑挥手,众强盗如获大赦,连头上的汗也不敢擦一把,就飞也似得跑走了。

藤真一笑回头,看到身后这一干人个个目瞪口呆,成了泥雕木塑,这其中嘴巴张得最大,眼睛瞪得最圆,非花形莫属了。

藤真走过去,看了看,摇头,这种笨蛋,居然还是个官,真真奇哉怪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回魂了,回魂了。”

花形回过神来,万万料不到这个陌路相逢只因自己一时恻隐之心容许同行的风尘少年竟是如此异侠剑仙一流,而自己刚才居然傻得想要保护他,现在又如此失态,一时万分羞惭。只得深施一礼:“多谢大侠相救之情。”

藤真失笑:“你弄错了,我才不是什么大侠。”他忽然贴近花形,一双明眸逼得花形手脚没处放一字字说“其实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强盗,这一次也是为着你的金子来的。”

花神被他美得出奇的眼眸盯得失神,好不容易才找回思路:“阁下风尘异人,游戏人间,何必再戏弄我这等凡夫俗子。”

藤真暗中叹气,为什么每一次他戏弄人骗人都轻而易举,可要是说了真话反而没人相信呢?

他冲着花形诡异得一笑:“笨蛋官,看在这是你的救命钱的份上,我就不抢了,你好好保重吧。”

话音未落,人已远远掠去。

花形急着扑出车来,连叫了好多声,犹自叫不回他的人来。一时间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得这样的人物,不由有些痴了。

幼时读游侠列传,总会为书上那快意恩仇,千金一诺的英雄侠士所感动,长大了眼中所见也不过平凡世人,有时也会怀疑,世间真会有那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传奇人物吗?直至今朝,看得那个少年人,出入于箭影之中如无物,意态潇洒自如,一声报名,令得群凶俯首,不敢相抗,原来这世上竟真有聂隐红线虬髯客昆奴奴一流的人物。一时间心中无限羡慕向往,自思自己多年苦读一心想仗胸中所学治国安邦救百姓于水火,可到如今才知道圣贤之道救不了百姓感动不了掌权者,更无法在白刃加体时保护自己,忆及藤真淡淡一语慑服群凶的风范,不免心中自怜自伤之至。

这时,一旁一个差役长叹一声:“想不到把我们从强盗手中救出来的,竟是天下第一的强盗。”

花形一怔,失声:“什么?”

另一个差役接口:“大人一向在翔阳忙于如何使百姓过得更好,可能不曾象我们大城里的人一样听过金童阎罗藤真健司与逍遥浪子仙道彰之名。他们是当世最可怕的强盗,而且无论黑白两道都不顾忌。不知有多少高官贵富视若性命的珍宝被他们偷走却奈他们不何,不知有多少黑道组织的钱财被他们黑吃黑也斗他们不过。到如今无论是朝中重臣,还是江湖强人,听到他们的名字都惧怕三分。这两个人,仙道彰还好一点,向来只抢钱,不杀人,藤真却是出了名的可怕。他号称金童阎罗,就是指他貌若金童,观之可爱,其实心如阎罗,狠毒无比。真想不到这个和我们同行这么久的人就是藤真。虽不知他为什么会救我们,但这个人绝不可能会安好心,大人以后要小心一点。”

花形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他绝不会是强盗,也许他只是借藤真健司之名吓走敌人,以求大家安全。”

差人摇头:“大人,天下绝没有人胆敢冒充藤真,因为谁也不敢承担招惹金童阎罗的后果,所以他一开口自称是藤真,这些人就立刻相信。”

花形完完全全怔住,怎么可能呢。那个小真,那个目光动人如碧海蓝天,那个声音清脆可以驱散所有忧愁,那个临危挺身,英姿飒爽的小真,竟然会是一个强盗,竟然会有可能对自己不安好心,不,绝对不会的。

花形自藤真走后,整个人就象落了魂,什么也没心思,就连进了省城,也全然没有再想自己的事。独独是长谷川急得上窜下跳,不知如何是好。

省城里的几位上官并不曾立刻接见花形,责问花形,只让他在官舍等候。按理说这时应去上下打点,但花形魂不守舍,无心于此,而长谷川则是地位低微,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直过了三天,上头忽传来话,只说确有蝗灾,但很轻微,只是由于花形年青识浅,不够镇定,就当做天大的事报上去了,并非有心欺骗,所以不加治罪,只是斥责一番,令他仍回翔阳为官。

花形与长谷川大惑不解,本以为这次不死也会脱层皮,谁知处置竟是如此不疼不痒,难道这几位大老爷也是难得的清官,不收他们的礼,也肯如此申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