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15)+番外
“什么事?”
“河水猛涨,大坝溃堤,山洪就要下来了。”
“知道了。”御史令抬手,示意,“立即行刑。”
“咚——咚——咚——”
刽子手敲响地府的鼓声,站笼的铁锁被解下。
“御史公!”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句男声,掷地有声。
在场众人、灾民、官兵皆顺声望去,并未找到发声之人,就听见四处冲决泛滥,水势浩大湍急,不可阻挡。
“洪水下来了!!!”
脚下的大地剧烈颤抖,汹涌的洪水大举涌来。
士兵率先掉头,丢盔弃甲跑向城门,灾民一涌而散,越过护城河桥,群起跟上。
牵马的牵马,背行李的背行李,抱孩童的抱孩童,皆为求活命。
御史公策马驾车狂奔在人群之中,冲向城门。
罗刹境一隅虚妄之地,有贪嗔痴念,有爱恨别离,凡人入境感官被无限放大,宋珂感到自己听觉可远达百里之外。
那里有大坝溃堤,有孩童嚎啕,有跌倒者哭求,惊恐者踩踏,呜咽声,求救声,天昏地暗,场面如拔舌地狱。
“娘——”
他二人身旁有一名褐衣小男童在奔命中摔倒,他的娘亲被人群冲散。
虞洮抬手便要去扶。
怕他被后方大股涌来的难民冲撞,宋珂拉住他,“表哥,小心。”
只这么一拉,后面逃难的人群已一窝蜂涌上来,无数只脚踏在那孩童身上,踩在他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身体上。
小童发出声声惨叫,七窍淌血,顷刻间如万马踏泥。
“不要——”
虞洮失态的大喊,“不要——”
宋珂也被鲜血淋漓的场景惊得失语,不自觉后退一步,泪已流下来。
在灾害面前,一条鲜活的生命正是如此的脆弱,而更加可怕的不是天灾,而是在天灾前麻木了的人心啊!
此刻,人群已撞开城门,冲入城中。
虞洮蹲下身子,触碰那孩子的尸首,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沾上了血,那不只是孩子的血,是澧朝千千万万百姓的血。
白皙修长的手被血染红,那血却眨眼间化为了烟尘,随风扬去,褪去的血渍似是在告知境中之人,眼前一切不过是预言未来的虚妄。
可虞洮却感到心中的痛有无穷无穷多。
吃人的不是这场天灾,大坝溃堤是治者的失职失察,吃人的是昏庸的君王,是他还有那些真正烂到根子里的官员!
洪水裹挟泥石,疾速奔下远处山谷,将沿路的一切摧毁殆尽,淹没房屋,冲垮桥梁,卷起树木泥沙,将百姓淹没,羊群在水中挣扎,囚笼中的犯人乘着牢笼在水中漂流不知所踪。
宋珂和虞洮被人群冲撞,一旦冲散,再难相见,她紧紧抱住他的臂弯,交汇的手紧握,他的手传来彻骨冰凉。
“表哥,这些只是境中之事,切莫太过伤怀。”
宋珂抚着他的手,紧张关切。
虞洮僵立在原地,遍身苍凉。
这就是他励精图治筑就的盛世大业么?这就是他理想中的河清海晏么?
自十二岁起,父皇故去,他继任澧朝皇帝,无一日不专注,无一举、无一念不为民利民,然而,如今眼前的一切,令他疾首痛心,如万千银针扎在他的心上,痛得他无法喘息。
城墙里是歌舞升平,城门外是断粮绝食,灾民流离失所,哀鸿满路,尸横遍野,交换幼子而食。
“表哥,快跑啊!洪水就要冲上来了!”
宋珂急迫的唤他,拼命地拉拽他,可他丝毫不挪动半步。
宋珂眼见着洪水漫过山野,就要冲过来,急地泪扑露露落下来了。
“表哥,您怎么了,别吓阿珂,走啊!求您了!姑母还在宫中等你回去呢!”
虞洮岿然不动。
百姓苦痛是皇帝的罪孽,此刻他恨不得同他的百姓一起埋骨于此境中,他是不称职的帝王,百姓的煎熬苦难,他应该千百倍的承受。
“你走吧。”
他缓缓松开与她交握的双手:“朕若有不测,替朕照顾好母后。”
他最后看了宋珂一眼,那一双漆眸深邃、沉静,仿若能容纳世间万物的鸿海大湖,似盛下了水中月、天上星,能倒影出澧朝的家国天下、万顷山河。
他闭上眼,张开双臂,此刻他甘愿与澧朝的无辜受难的百姓共赴这一场浩劫。
“啪嗒。”
有一滴泪落在了宋珂手背上。
宋珂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她看见了虞洮脸上的一行泪痕,这颗帝王泪太慈悲,烫得宋珂的手背都仿佛要被灼出一个洞来。
不会的,不会的,他是故事的主角,他怎么可能死?
“陛下,陛下!求您了,姑母会伤心的。”
宋珂跪倒在地上不住央求,心慌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