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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71)

作者: 扫红阶 阅读记录

可就在不久前,谢尧查到了当年屠杀林氏满门的杀手名录,他的名字赫然列于其间。几乎同时,他出手打伤谢尧,若非有燕姨在旁,谢尧已死在他的手下。谢尧因此重伤,至今仍在昏迷,几时苏醒难有定数。

她的生父与养父,死伤于他手,她焉能不痛,焉能不恨。

泪水氤氲,挡了她望星的视线,她抬手快速抹去眼泪,静默不语。

三人一夜无话,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继续上马赶路,祝眠有意寻找人家,至晌午时见一缕炊烟,驱马追逐炊烟而去。乡野间的几户人家,黄土茅草房,穷苦贫困。祝眠给出金银,将谢华君安置在一户人家,并留下一匹马。

谢华君脚踝肿着,难以直立行走,只能眼睁睁看着祝眠与春容将她交托给农户后转身离开。眼看着二人即将消失,她不由自主地呼喊:“祝眠!”

祝眠仍在前行,却被春容拽着衣袖,被迫停下,回身看去。

“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为什么屡次三番救我于危难?”谢华君毫不遮掩脸上悲戚之色,明明与仇人咫尺之遥,她却将仇人当做恩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些年,祝眠多次出手救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能够斩草除根,哪怕由着她自生自灭也好,但为什么祝眠放过了她。

她期待着一个答案,同时惧怕着。可一旁立着的春容却又提醒着她,不会是她所期待又惧怕的那个答案。

祝眠有些苦恼。

停顿了许久,他说:“或许是亏欠你的。”

说完,他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说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说完他就要走。

谢华君怔在原地,拍着桌子撑起身,哪怕脚踝肿痛无法安稳站立,她也要一瘸一拐地向着门口逼去。

她悲愤交加,咬牙切齿:“为什么?”

祝眠顿足回头看她。春容慌忙迎上去,想要搀扶,却被祝眠拽住衣袖,拉到身后。

她不顾脚踝痛楚,愈行愈快,疾声道:“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独独对我心有亏欠?”她知道,他从来不是巧言令色的人,所以她相信他所说的亏欠二字。但又无法相信。

祝眠挡在春容身前,看着她步伐颠簸地靠近,轻叹一声:“或许是因为你送了我一把刀。”

“那是我爹的刀,我是将它送给杀了那些伤害我的亲人的凶手的恩人!”谢华君的脚踝终是支撑不住,站立不稳扑在地上,她距离门槛只有一步之遥,伸长了手臂,却也仍差着那一线距离。

祝眠站在门槛后,拦下春容,眼睁睁地看她跌倒在地。

谢华君的双手抓在地上,抓起一捧黄土,拼尽全力掷向祝眠。黄土砸在他的衣摆上,随即缓缓飘落。她捶地哭号,泪水融入黄土间。她恨自己识人不清,错将仇人当恩人,也恨自己没有习武,不能为父母家人报仇。

黄土扑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令她姣美的脸颊蒙尘。

倾国倾城色,深埋黄土间。

血泪相和,却只能咬出句刻薄话来:

“祝眠,你两手血孽,活该天上地下皆是孤家寡人!”

“最好这一辈子,生不得快活,死不得好死!”

第45章 为累赘

驾马离去时,心府满戚戚。

春容垂首,眼帘前,祝眠一双手正拉着缰绳,策马带她前行。他们留下一匹马给谢华君,余下的路皆要同乘一骑。

谢华君的悲戚之词笼住她的双耳,回荡不绝。

两手血孽。

她覆上祝眠的手,掌背寒意瞬时冷了她的掌心。凛若冰霜。她一向知道,他是个杀手,沾染人命无数,甚至初见那日,他就在她面前行凶伤人。她不是满不在意,而是一贯听闻江湖中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皆是常事。

祝眠反握着她的手,懒洋洋道:“早知便给你带个炉子暖手。”

“或许就不该带着我。”她缩回手,“不带着我,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围追堵截,你就不会误了行程。”若是祝眠一人赶路,行程定然不会如此缓慢。

祝眠一笑置之:“我的行踪向来和我的刀一样值钱。”

“可他们都会觉得,带着我这样一个累赘,很好杀你。”她出奇地平静,仿佛往日坐在枯坐禅床前,一页一页翻过那些早已滚瓜烂熟的书卷,“若无我拖累,这样的人会少很多。你就不会受伤。”

“常在刀光剑影间走动,哪有不受伤的。”祝眠漫不经心,停了马,扶稳春容后翻身下马,牵着绳缓缓前行。

春容莫名:“怎么了?”

“林中太闹腾。”

他们在树林间穿梭,脚下走得是樵夫踩出的小路。已经入冬,万籁俱寂的时节,候鸟迁徙,走兽冬眠,林中不该如此热闹。除非有人闯入山林,搅醒了那些沉睡静寂的飞禽走兽。寻常樵夫猎户闹不出这样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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