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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拳头硬了(92)+番外

作者: 亚洲人的鱼 阅读记录

“卦象说,‘携天命’,如今倒合了字面。”

此人长须及胸,布衣木履,兼之腰间系着的两个谷子兜,打扮活像个山野村夫。

假使我没在崆峒宴上见过他,我亦想不到这是“九州第一神算”。

他眼下既出此言,说明那掌事已将消息悉数告知。而姬少辛那身份,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天命”。

“不过,卦象不会如此肤浅。”

那羽扇摇了摇,脑袋也摇了摇。

“所谓命理就如丝线,错综复杂,但总有一缕,牵一发而动天下。”

“他不是那一缕,而是随引的一动。”

此时他已至跟前,我便抱拳一礼:“言重。”

然后我就被递了一个谷子兜,和他一道喂起了鸽子。

阳光下,一小撮金粒抛洒半空,雪白翅膀便扑棱成片,于蔚蓝中掠过剪影。

“鸽子想要谷食,所以争抢。”

布衣居士扬手洒出谷粒,语气波澜不惊。

“人也一样,活一世,总归有所求,有所欲。”

这个问题我曾经想过。

起初我是个乞儿,全然如同这些鸽子,就是单纯想填饱自己和爷爷的肚子。

后来我经历失去。

一次又一次。

花灯节那日,我听着周边的人间祈愿,看着随水而流的盏盏光晕,不是没有失神。

我想要什么?

我的愿望是什么?

保护重要之人?

不再失去?

不对,我最想要的应当是……

“宁静。”

这一刻,我说了出来。

半生坎坷,兵荒马乱。

我从未放弃,从不埋怨,但到底生出了倦。

天下大事?

孰胜孰负?

年轻人是该有理想抱负。

我学习时也在书上看过,开国皇帝宁归元就是出生最底层,因目睹世道不公发愤图强,终一统九州,为百姓平战乱,开盛世。

我是不是也该生出这番觉悟?

可我不是宁归元。

我累极,想将世事一抛,一走了之。

图静。

于是,我没有抛洒谷粒,而是蹲下,用掌心托着这捧细碎的金。

鸽子们“咕咕”着落地,脖子一伸一伸,很快在我手边聚集一圈,安静啄食。

我就这样默等,再起身。

“我欲安,求宁。”

不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只是疲于颠沛动乱,想过栓上马就能歇息,骑上马就能远行的日子。

由己愿,随己心,自入安宁。

“些许矛盾。”布衣居士洒完了谷子,捋了捋及胸长须,“想要宁静,却踏入漩涡。”

哗啦!

我将谷兜大敞,大片谷粒尽数抛洒。

“咕咕”声顿时乱作一团,雪白翅膀扑棱棱疯抢,羽毛蓬飞漫天。

这争斗不可谓激烈。

然而,这场最凶猛的激斗过去之后,绿茵一派安宁。

鸽子们不再鸡飞狗跳,不仅“咕咕”着晒太阳,甚至会帮彼此梳羽。

“……”

布衣居士见此微眯眼睛,而我缓缓:“风平浪静,需经狂澜暴雨。”

“既无可避,那就主动掀起。”

身世本只是深埋的暗线,可时至今日,这暗线不仅被挖出,还演变成千丝万缕。

这纷争一日不解决,所谓脱身也只是自欺欺人。

因此,我要亲手将其斩断,彻彻底底。

我要令风暴至凶,然后于终焉之际看见天光长虹,为自己赢得一场真正的安宁。

于是布衣居士勾唇:“清醒。”

随后他抬起胳膊,容一只灰羽鸽子扑棱飞来,落在臂上。

“我得同殿下汇报。”

他取出几条颜色各异的绳子,从中挑拣出一条红的,系在鸽子腿上,放飞。

这不同颜色分别代表什么意思,我不得而知。

不过这之后,这位九州第一谋士时常邀请我喝茶下棋,还会和我聊聊申弥宫的琐事。

譬如这宫里许多大殿都形同虚设,尤其是赵王的天凌殿,一年有半年空无人影。全因赵王出身行伍,比起坐在高座上装逼,他更习惯骑马砍人,和兄弟们睡营地。

“早知如此,这笔开支就该削了。”

谈及此,第一谋士一脸肉疼地狂摇扇子。

“可这毕竟是王宫,修得太寒碜也不像话,国库……唉,卦象说今年并无寒潮,希望不会有变。”

赵国穷,人尽皆知。

但赵国穷,赵民却不苦,亦是人尽皆知。

赵王和丞相都仁厚爱民,在坊间风评极佳,硬是以贫瘠之土引来拥戴无数。

当然,赵国之所以能成一足,不仅因贤,更因兵。

虽说诸葛居士提及自家殿下喜好亲自出征时几分无奈,但赵王在成“王”之前,乃“大渊战神”。

同期与他齐名的,唯当今统率七十万大军的裴家军总督,裴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