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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157)

江阔没说话。

“我小时候跟我爸很亲,后来……也很想他,”段非凡说,“但是见不到的时候想,见得到的时候又觉得很陌生,他也很少像以前那么跟我说话,那种感觉……”

“嗯,”江阔点头,“我能明白。”

“这两三次我俩才开始说些日常,”段非凡说,“今天他突然……跟我说,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

江阔看着他:“他觉得对不起你。”

“我并不需要他这么觉得,”段非凡叹气,“而且我突然发现他……跟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好像眼睛也有点儿老花了。”

“所以你就哭了。”江阔说。

“其实……嗯,”段非凡点点头,“哭得特别厉害,吓得龙须糖老板娘以为我给不起钱,说不收我钱了。”

其实是看到你消息的时候才哭的。

江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笑了起来:“靠。”

“不过我还是给了钱的。”段非凡说。

“没事儿,”江阔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以后难受找阔叔哭,阔叔知道你给得起钱,五百块哭一次。”

“学坏了啊。”段非凡笑了起来。

手机在桌上震了起来,他接起电话。

“你俩怎么个意思!是在一起吗?”刘胖喊,“去不去涮羊肉了啊!”

“去啊,”段非凡指了指门,他俩走出了宿舍,“在哪儿了?”

“在学校门口了。”江阔看着手机。

“门口!群里喊半天了,你俩一个屁都不放。”刘胖说。

“来了来了。”段非凡说完挂了电话,又搓了搓脸,转头看着江阔,“还能看得出来吗?”

“什么?”江阔看他。

“哭过。”段非凡说。

“不专门看其实也不明显。”江阔说。

“那你刚……”段非凡说了一半停了。

“嗯,我就是专门看的,”江阔说,“进门就感觉你气场不对。”

“气场怎么不对了?”段非凡愣了愣。

“你平时,怎么说,”江阔比划了一下,“总是很有精神,神采飞扬,对,神采飞扬,今天一看,觉得你整个人都是塌的。”

“……这都能看出来?我哪儿塌了?”段非凡说。

“意会,”江阔说,“这些都是意会。”

“行吧。”段非凡说,“那你现在意会一下,我飞扬了没?”

“一会儿你再社交两回,就飞扬了。”江阔说。

“我喊了啊。”段非凡走出宿舍楼之后说了一句。

“什么?”江阔警惕起来。

“赵路!”段非凡对着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吼了一声。

那人吓了一跳,抬起头,然后顺手把手里拿着的两包零食扔了一袋过来。

江阔舒出一口气,因为有预警,他没被吓着。

“一次了。”段非凡说。

走到大路上往大门去的时候,他依旧东张西望。

这会儿人大多在食堂那边,路上也没几个可供社交的人。

食堂的那辆小三轮车从后面开过来的时候,他一下抓住了机会,一招手:“梁师傅!”

“不!”江阔马上说,“不!我不坐。”

“拉我俩到门口呗。”段非凡说。

“上来,”梁师傅马上一刹车,停在了他俩旁边,“去哪儿啊,不开跑车吗?”

“就到门口,”段非凡上了车,“胖子请吃饭。”

“我说今天怎么没去食堂呢。”梁师傅笑着看了江阔一眼。

这个和气友好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江阔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跟段非凡面对面地坐在车斗边儿上。

还好梁师傅现在是出去拉货回来,不是从外头拉菜回来。

刘胖站在大门口,看到他俩出来的时候指着他们骂了一句:“老子请个客怎么请得这么卑微!”

“我请也行。”江阔跳下车。

“不稀罕!”刘胖说。

“他们呢?”段非凡跟梁师傅又说了两句才过来。

“已经过去了,”刘胖说,“就那边小菊花楼上那家。”

“……小菊花?”江阔问。

“那边有个迎春花超市。”段非凡说。

“那个迎春花画得像个菊花。”刘胖说。

“也别笑别人了。”江阔叹气。

这学期素描画得他想吐血,别说什么迎春花,就一个方块儿都画不利索。

这顿涮羊肉吃完,基本这帮人元旦前就不再聚了,大二的复习任务比他们重得多。

而且就这相对轻松些的复习,江阔也感觉很头大。

一个暑假加大半个学期不学无术地晃荡,现在一下要紧张起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像个傻子。

常规科目他还算凑合能行,但要背的东西实在不少,特别是植物,每背完一次都像是第一次背。

复习了大半个月,他才鼓起勇气在107把孙季拿来的卷子试着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