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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碗良缘(214)+番外

作者: 裴千羽 阅读记录

*

做堂会,书画遣兴,诗酒唱酬,东道又请了两个伶人,弹浣州小调。

白徵嫌那曲儿太缠绵婉约,径自挽了袖子,夺琴自弹一曲《破阵乐》,慷慨激越。

……

“当年我一心想上山入社,只可惜家里老太爷不允,说什么‘咱们是浣州白,他们是京师白,岂能混为一色?’总之不叫与他常来往。”

“别说你白二,当年那碧山诗社,曾经也是浣州第一大诗社,几多风趣秒人,流觞曲水,共论时事,引多少南方书生学子倾慕!只可惜,出了个倒行逆施的反叛白援鹿,带累全社诗友背上谋逆官司。”

“是呐,当年我县学同窗里也有几人入了社,白徵事发后刑部来查,全被拘走,家里一页纸都被搜捡了去,虽说后来朝廷未免寒了江南士子的心,将白党除外的其他社员轻轻一笔带过,但也够叫他们从此往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

“从此人心就怕了,诗性也没了,那碧山诗社也就倒了架喽!”

一时众人都看向诗社三人,目光不免都有些唏嘘。

三位诗社中人,那位叫武怀侬的青年十分善谈,因说道:“诗社虽倒了架,但社中人还在。诗社那几年,除雅集外,也多讨论时弊;社中也有士绅官员,每有清议,都受纳了的,凡此种种,倒也不失为幸事。”

有人意味不明的嗖了嗖嗓子:“京师天子脚下,大家说话避着些儿,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论了,今儿共赴雅集是正经。白二,你还有什么好曲儿没有?没有就换姑娘们来!”

白徵随手一拨琴弦,满室铮铮之音,两个伶人在帘外掩面低笑。

*

吃茶喝酒,又叙闲话。

眼下会试刚过,在座诸位都是参加了大比的举子,纷纷说起贡院里作答糗事,这个说策问时用错了典,那个说经义时有空没填,虽都一副懊恼万千的口吻,但实际面上全是未有失手的笃定,权当笑谈。

裴宛抿着茶杯,闲适看着。

南方举子到底有些不一样,可能是出身鱼米富庶之乡,打小便是师傅们围着开蒙,一路进书院读书的缘故,各个伶俐通文,老成明察。

有人摇头叹道:“来京师一遭儿,才知晓此地请托投献之风盛行到何种地步。唉,不知这一榜该当如何呢!”

亦有人道:“今科主考柳静言,我听人说他自打接了“主考”这份差事,为避那些恩师、同年、学生找上门来,竟收拾了铺盖细软,搬入礼部直庐,除了上朝就是回衙门应卯,连八月节也没回府。想来该是不同流俗,公正不阿的人。”

“可他那么年轻,不过是个坐纛的主考,下头副主考礼部直接点了十二个,难保各个没有利益私心!那个什么……白二,日前那位是谁家的公子,喝酒说卖同进士的?”

白徵道:“礼部仪制清吏司家的倪二公子,不过那倪二被我三言两语讽得回家跟老爹发了好大脾气,闹着要避嫌不考,被他家里老太太撞见,骂了他老爹一通!后来那位仪制司老爷果真告假,今科都在家避嫌。”

倪二为此也付出了被禁足家里的代价,白徵抹去这则没说。

“你们听听,竟还有这等事,那卖同进士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咱们竟也不用熬苦功夫读书,只琢磨着法子撬开礼部官员、主副考官的蚌口,擎等着赐封进士罢了!”

……

“这些都是虚言,议来没甚意思,咱们只等放榜就知晓了!”

第91章

时近五更, 夜凉如许。

一顶青呢小轿落在贡院长街外,随即被稽查的南衙禁卫拦下,一个绯袍银带的年轻官吏从轿子里出来, 出示了文牒与令牌。

“是柳主考啊, 这么早就来入帘?”[注①]

往届状元、今科主考、翰林院修撰柳静言轻轻颔首。

眼下正值八月廿五, 会试九天六夜的大比刚刚过去,贡院里举子退场,内外帘官的考务差事才刚开始。

月亮随行, 脚下的青石方砖被磨砺的坑坑点点, 贡院辕门前百余丈的长街, 不知走过多少或壮志踌躇、或惝恍迷离的应试举子。

柳静言沉默地走着,贡院墙上密匝匝覆着一溜儿荆棘, 月夜里看去, 森森如魅影,张牙舞爪。

……

五更梆子敲过,龙门外遥遥行来一队人,打眼一瞧, 正是紫袍金带的内帘主考乔阁老以及一十二位副主考房官。

柳静言身位外帘主考,与内帘依例避嫌, 只微微颔首, 算打过招呼。

一时钟鸣锣响, 考官入帘。

盥洗焚香,点卯唱名。

外帘受卷、弥封、誊录、对读、收掌等官俱已到位,柳静言照例说了两句吉祥开场,嗖了嗖嗓子, 又道:“朝廷抡才大典, 某与列位有幸同帘, 承蒙照顾。大比那几日,想来列位也摸清某的脾气,所以有几句话,就有言在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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