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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44)

简言之眼笑眉飞。

他直接钻进来,动作行云流水,仿佛预料到卫如流会有这样的举动。

不用卫如流招呼,简言之反客为主,在马车里翻了个底朝天,寻出来一小葫芦的酒。

他晃了晃金黄葫芦,侧耳听里面的水声。

听出来里面还有大半葫芦的酒,简言之又重新眉开眼笑,拔掉葫芦塞正准备和卫如流来几口。

但眉眼才刚舒展,卫如流就给他泼了冷水:“里面的酒是几个月前沽的。”

简言之的笑凝在脸上。

颇为嫌弃地看着葫芦,简言之怒从中来:“你不早说!”将这个破葫芦摔回地上。

他揩了揩手指。

葫芦放了几个月,上面早就落满灰尘,现在他的手掌和衣袍一角也都被蹭脏了。

简言之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掏了掏袖口,没找到帕子,应该是他跟着慕大老爷离开大理寺时太过匆忙,忘了拿。

正在烦恼时,简言之余光瞥见一方雪白柔软的丝绸帕子,伸手去取。

“你要干嘛?”卫如流举着帕子避开简言之的手。

简言之微微意外,茫然道:“擦手啊,一手都是灰。”

卫如流把帕子塞进袖子里:“继续脏着。”

简言之:“?”

他用干净的手摩挲着下巴,左右瞧瞧卫如流,痛心疾首:“这才几年没见,你居然就变得如此小气!你说说,我们两什么交情啊,借用你个东西都被拒绝,这也太伤我心了!”

“不认识你的交情。”

简言之气得磨牙,拳头痒得很,要不是揍不过卫如流这厮,他现在就要摁着他狠狠……

嗯?不对劲。

简言之琢磨过味来,仔细回忆了下那张帕子的材质和绣样。

很快,简言之嘴角挂了丝窃笑,戏谑道:“那是位姑娘家给你的吧。”

想到刚才那位站在卫如流身边的贵女,简言之问道:“慕家那位姑娘?”

“与你无关。”

“喔——”简言之拖长尾调,在卫如流不耐烦地看过来时,才嬉皮笑脸道,“看来我猜的还真没错。”他用手肘撞了撞卫如流的胳膊,不怀好意开了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啊。”

卫如流以掌作刀,用了三成力道敲在简言之手肘上。

简言之娇生惯养,区区三成力道也疼得他呲了呲牙,他捂着自己泛红的手肘,叱道:“卫如流你这混账!我刚刚还说要请你去兰若庭吃饭,给你接风洗尘,现在我把钱拿去喂富贵,也绝不请你吃饭!”

富贵,是他养的一条狼狗的名字。

卫如流道:“求之不得,过了这个巷子口,你就下车回简府吧。”

“你!”

马车逛过巷子,卫如流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暴雨方歇,那家他光顾过的面汤铺子并未开摊。

他有些遗憾地放下帘子。

***

慕大老爷一连串吩咐下去。

下属们领了事,急忙散开,负责扫尾。

少顷,这条道路上只剩下慕大老爷和慕秋两人。

慕秋垂着头,摆出听训的姿态,等待着慕大老爷询问和训斥她。

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回到慕家才几天时间,她已经完全拿自己当慕家人看待,心中对慕大夫人和慕大老爷这些长辈渐渐升起孺慕之情。因此,慕秋不想给慕大老爷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慕秋紧张地捏了捏手,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其他指骨。

她感觉到慕大老爷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带着一些审视。

慕秋心神不定,等着慕大老爷开口说话,然后她听见慕大老爷问她:“吓坏了吧。”

慕秋鼻子骤然一酸。

在慕大老爷面前,她终于能表露出自己的惊吓和恐惧。

“是有些被吓着了。”

宽厚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发旋上,动作生涩地拍了两下,似是在无声安抚她的情绪。

慕大老爷微笑道:“这回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以后遇到危险,不要随便往里面闯了,知道了吗?”

慕秋眼眶也热了起来。

从昨天遭遇刺杀再到今天亲眼目睹这一切,哪怕心中恐惧,慕秋都不曾哭过,此时在慕大老爷的温声宽慰下,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自心口蔓延上来,堵得她喉咙有些发痒。

慕秋一时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

“好了,前面那座亭子还是干净的,我们去那坐会儿吧,等到京兆府的衙役到了,大伯父再与你一同回府。”

这是一座六角凉亭,立面为双层,亭子里设有石桌和石凳。

凉亭前方是片花圃,里面种着灼灼盛放的各种品种的菊花。

显然是一处专门用于观景的地方。

落座后,慕大老爷欣赏着一丛接一丛的菊花,随口问慕秋:“怎么不在家里等消息,而是来了刑狱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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