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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239)

慕秋:“……”

不带脑子想,慕秋都知道江安是故意恶心人的。

周围有不少人听到动静后都向这边看来,慕秋微微一笑,回礼道:“江公子与我想的,倒是有几分不同。”

“哦?”江安露出洗耳恭听状,上下打量自己,“哪里不同。”

“一是没想到江公子在冰天雪地里也如此神采奕奕,二是本以为江公子智谋过人、心机深沉,如此才能得端王殿下赏识。小女子打眼了。”

说这番话时,慕秋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江安笑意凝固。

慕大老爷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去笑容。

周围也不乏聪明人,乍听到这番话,没有联想到它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但想通之后,都忍不住乐了。

促狭,太促狭了。

蛇到了寒冬腊月天是要冬眠的,慕秋一是在暗讽江安明明是毒蛇却没有遵循这一自然规律。

二是在嘲笑江安表里不一,行事如此放浪形骸,内里却是咬人的狗不叫。

但江安不愧是江安,只是片刻,他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听懂慕秋的言外之意,请慕大老爷进府。

慕大老爷抖了抖衣摆,正要入内,身后街巷传来一阵策马声。

是卫如流领着几位下属来给江时贺寿。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打量中,卫如流勒停马匹。

他在人群中梭巡,待瞧见慕秋,冰冷的眼眸才渐渐回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向慕秋走来。

才刚走近,江安略带嘲弄的声音响起:“卫少卿这是来江府贺寿还是来江府拿人?”

确实。

无论是卫如流,还是紧跟在他身后的下属,皆是一身黑衣腰配武器。

这怎么看,都带点儿来者不善的意味。

卫如流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手掌大的木盒和一张请柬,随手丢到江家下人手里。

贺礼与请柬都有了,即使翻遍律法礼教,也没有任何一条能说卫如流失礼。

他明明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给过江安一个眼神,但众人就是能从他对江安的姿态里读出“轻蔑”二字。

是的,轻蔑。

就仿佛搏击苍穹的雄鹰不会俯视地上的蝼蚁。

江安先是被慕秋冷嘲热讽一番,又被卫如流用如此轻飘飘的姿态对待,即使有再深的城府也觉得心底憋气。

江安没有再维持脸上的笑容,只冷冷审视着卫如流。

眼前的人,果真令人发自内心厌恶。

杀意在江安心底沸腾。

他有些后悔。

十年前就该动用所有底牌斩杀卫如流的。

可惜当时他们怕惹来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建平帝震怒,只敢在暗中派了一波又一波死士伏击卫如流,没敢大张旗鼓去截杀。卫如流有戾太子和张家留给他的保命手段,再加上习武天赋惊人,竟是一次又一次躲过了死士的暗杀,还平安回到了京城,将他们这十年里做的种种布局一一连根拔起。

当年不够果决,终为今日埋下祸端。

突然,江安对上了卫如流的视线。

卫如流眼中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将江安吓了一大跳。

他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眼睛别开,用力咽了咽口水,这才勉强保证自己不在人前失态。

直到卫如流和慕家一行人走进江府,江安才恍惚回神。

想起方才那个眼神,他依旧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怎么忘了,现在的卫如流已经不再是他能随意玩弄、操控生死的对象了。

***

行走在回廊中,慕秋低声问卫如流:“你昨日出城,可捉到了犯人?”

“捉到了。”

“一宿没睡?”

卫如流眉梢微挑:“很明显?”

“我诈你的。”慕秋开了个玩笑,才道,“等会儿喝些浓茶提神。”

走了片刻,便到了待客的地方。

男宾与女宾是分开坐的,慕秋跟着慕大夫人往右侧走去。

在席间坐了会儿,慕雨凑到慕秋耳边,低声说:“二姐姐,我想去更衣,你陪我一块儿去吧。”

慕秋笑应了声“好”。

她正好想在江府到处逛逛。

江府的婢女领着慕秋和慕雨往前走,走到假山附近,更衣的地方就在前方。

慕秋停了下来,对慕雨说:“我在假山这边等你。”

等慕雨离开,慕秋轻轻哈了口白气,往假山走去。

假山后方,江淮离正蹲在雪地里,任由六岁的小侄子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淮离叔叔,刚刚那个故事讲完了,你再给我讲一个吧。”

小侄子的贴身婢女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

江淮离注意到婢女的神情,叹了口气,拇指与食指交错,轻轻弹了弹小侄子的额头,语气带着些无可奈何。

“你已经跑出来半个时辰了,再讲最后一个,就要乖乖跟我回屋喝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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