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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234)

可现在,慕府居然相中了那位杀名赫赫的刑狱司少卿卫如流……

不懂。

帝都权贵委实都看不懂了。

随后,更稀奇的事情发生了。

建平帝和早已移居养心殿吃斋礼佛的皇后居然给慕秋赐下了赏赐。

端王、平王等人得知消息紧跟其后,也都一一送来了贺礼。

要说建平帝赐下赏赐,那还勉强能理解——毕竟这位慕乡君是容家仅存的遗孤,又是建平帝亲自册封的乡君,再加上慕大老爷是备受重用的文臣。

可自从戾太子自尽后,皇后娘娘早已不问世事多年,怎么会突然关注起这门亲事?

许多大臣心下纳闷。

唯有那些清楚卫如流身份的人,对此感觉意外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情唉……

慕秋收到皇后赐下的赏赐,也颇为惊讶。

事后慕秋与卫如流说起此事,卫如流只淡淡道:“收下吧。”

慕秋点头,赏都赏了,也不可能退回去,她只是有些好奇皇后的态度。

这位皇后娘娘与建平帝是结发夫妻,后来诞下二子,分别是太子和端王。

帝后虽算不上恩爱,但建平帝对皇后素来敬重,要不然也不会在戾太子出生后不久,就直接将戾太子定为储君。

十年前,戾太子自尽,皇后自此退居养心殿吃斋礼佛,不再过问后宫之事。

如今是由肃王生母萧贵妃来主持后宫事宜。

说起来,当年要是皇后没有退居养心殿,那端王被册封为太子的筹码也会更足一些。

“皇后她许是心中有愧吧。”

直到听到卫如流的声音,慕秋才意识到她竟然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

“心中有愧?”慕秋心头微动,她迟疑道,“你是说……”

卫如流肯定了她的猜想:“从头到尾,在那件旧事里,皇后都没有露过一次面。”

完全袖手旁观。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卫如流继续道:“我父亲自尽后,皇后就此不再过问宫务,一心吃斋念佛。”

“端王是她最宠爱的儿子,但从那之后,端王每次去养心殿向皇后请安,皇后都避而不见。”

当然,这件事情被端王隐瞒得极好,卫如流也是在接掌刑狱司后,才慢慢谈听到此事。

“……”

残酷的真相于猝不及防间再次向慕秋揭开一角。

卫如流的表情与声音越平静克制,她便越酸涩难受。

十年前皇后执掌后宫公务,端王牵扯进陷害太子一事里,她是否真的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没有察觉,为什么这十年来一直对端王避而不见,如果察觉了,又是因为什么不曾插手相护?

母子手足之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怎么哭了?”

卫如流在慕秋耳畔低低叹息出声,用指尖擦过她的脸庞,拭去了她无声无息落下的那滴眼泪,又沿着尚未干掉的泪痕一路上滑,温热的手掌顺势捂住了她的双眼。

随后欺身而上,辗转反侧。

***

夜里下了一宿的鹅毛大雪,天光初亮时分雪势才小了许多,零零散散飘洒而下。

街道两侧的积雪厚到了膝盖,好在主干道及时清理了出来,不影响马车行驶。

雪满京城,天地间换了旧颜,不少地方官员回京述职。

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自扬州一路北上,碾过扬长的官道,终于抵达京城。

车夫仰头看着前方巍峨的城池,对车里的人道:“主子,前面就是洛城了。”

车里的人剧烈咳了片刻,伸手掀开挡风的厚毡,露出一张风华俊逸的面容。

正是江淮离。

日光点点碎影落在他身上,他眼底却像是附着有一团化不去的阴翳:“直接进城吧。”

现在是城门口最热闹的时候,车夫驱赶马车到了城门前排队,过了一刻钟,马车才往前挪了些许距离。依照目前的进度,他们至少还要再排上两刻钟的队才能顺利入城。

江淮离抱着暖手的汤婆子,翻看着手边的书籍打发时间。

外面人声鼎沸,这辆马车隔绝不了百姓的窃窃私语,哪怕江淮离不仔细听,依旧有接连不断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他们聊着柴米油盐,也聊着京城中的热闹。

-“你们都听说那桩亲事了吧?”

-“当然听说了。”

-“我三大姑家的儿子的六大舅的七大爷是慕府的管事,听说卫少卿往慕府送聘礼那日他去了趟慕府,哎呦,那一箱接着一箱的奇珍异宝,可真是闪瞎了人的眼睛——”

是时候再往下翻开新的一页,可江淮离握着书页的手却彻底停顿住了。

莫名的心悸席卷了他的身体,江淮离凝望着虚空,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地、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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