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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222)

***

沮浚走了。

茶室重新恢复静谧。

慕秋心情有些沉闷压抑,支起了茶室的窗透气,却被飞溅而入的雨水打湿干燥的手背。

碟子里的花生几乎没人动过,卫如流慢慢剥着花生,将花生米放进另一个干净的碟子里,推到慕秋面前,又随手泼掉沮浚沏的茶水,重新给慕秋泡茶喝。

他的泡茶手法比沮浚更为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慕秋吃着他剥的花生米,看着他泡茶,心情渐渐恢复了宁静。

“他说的话,你信几成?”

“九真一假。”

“假在哪里?”

“一个自幼生长在边境、普普通通的北凉官员,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是被人刻意安排出现在我面前的。”

这是沮浚话中最大的破绽。

但除了这点外,卫如流并没有察觉到其他问题。

慕秋问:“站在沮浚后面之人……会是谁?”

卫如流回:“不好说,不过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这分明,就是要借他这把刀去杀端王。

但无论沮浚有没有说谎,江安这个人都值得深入查一查。

***

暴雨依旧下着。

天阴沉得可怕,乌云厚重,层层倒灌而下,满是风雨欲来的气息。

街巷里几乎没有了行人。

这里的地段年久失修,道路积水严重,沮浚挽着衣摆淌水而过,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警惕心也降到了最低。

寒芒突兀闪现,划过沮浚脖颈。

“为……为什……”

轻薄刀刃照见沮浚错愕震惊的神情,下一刻,温热鲜血成线状喷洒而出。

话未问完,沮浚的身躯已沉沉砸在地上。

轰隆隆的雷声下,那块被丝绸仔细缠绕着的虎贲暗卫令从他的怀里慢慢滑落,落进一滩污水里,被腐朽的污泥埋没。

杀他的人用雨水洗净刀锋,从污泥里捡起令牌,转瞬便消失在了这方天地里。

血水从沮浚的尸体处向四面八方蔓延,宛若狰狞的蜘蛛网,而他的性命就是被捕获的猎物。

第七十六章 还已故者公道,令未亡者安……

“沮浚死了?”

卫如流是在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昨日暴雨如注洗荡人间,大雨过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刚刚修葺过的卫府也在这场雨水的冲刷下洗去浮尘,呈现出焕然一新的场景。

一场秋雨一场寒,简言之裹了件金色袄子,缩在太师椅上,头疼道:“是。”

沮浚再怎么没有存在感,那也是使团的成员。他一日未出现,使团的人发现之后找上京兆尹府,京兆尹府散人去找,这才在今天中午发现了他的尸体。

卫如流身体前倾,追问道:“死因是什么?”

沮浚死的时机太巧合了。

他死的那条巷子距离茶庄并不远,平日里极少有人经过,显然是出了茶庄回驿站的路上被人灭口的。

现如今这个案子交由大理寺来侦破,简言之最清楚其中内情:“利器割喉,气绝而亡。”

“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物品?”

“没有。”

“令牌一类的物品呢?”

“只有使团身份令牌。”简言之狐疑地看着卫如流,“你怎么这么关心沮浚这个人?他其貌不扬,要不是出了事,我都不知道使团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慕秋下意识扫了卫如流一眼,却见卫如流低头把玩腰间玉佩,一副“无可奉告”的姿态。

很显然,卫如流不打算向简言之透露昨天茶庄的对话。

慕秋也默默垂下了眼睛。

正在沉默时,穿着捕快衣服的郁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只鸡腿。

郁家是有名的大族,京兆尹是郁墨险些出了五服的堂叔,前些天她闲着没事做,走了京兆尹的关系领了个捕快的差事。

按照郁墨的说法,在京兆尹府当差,这帝都的绝大多数事情都能掺和上一脚。

咬了一口鸡腿,郁墨不满:“卫如流,你家厨房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我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只鸡腿。呸,还是昨夜剩下的。”

说罢,恶狠狠又咬了一大口,撕扯出一大块肉。

郁墨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努力把这一大块肉都塞进了自己嘴里。

慕秋怕她噎着,忙给她递茶水拍后背:“怎么这么饿,中午没吃东西吗?”

郁墨拍了拍胸口,总算把那块肉咽了下去,闻言一脸苦涩:“不仅是中午没吃,早上也没来得及吃饭。沮浚死了影响太大,我堂叔把我直接提溜到京兆尹府,命我跟着大理寺查这个案子。”

两国交战都尚且不斩来使,现如今北凉使团的人在大燕帝都被当街杀害,要是大燕这边不能给北凉使团一个交代,绝对会影响两国接下来的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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