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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129)

许是才练过一套刀法,冷冽的音色间夹杂淡淡沙哑。

慕秋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卫如流的院子外边。

以他的武功,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她过来了。

慕秋霍然转头,隔着半人高的门,与站在院中,只着单衣的卫如流对视。

淡薄天光洒落,自上而下笼罩着他。

卫如流那黑沉的眼眸,亮若寒星。

随时可化作劈斩开迷障的利刀,但下一刻,又似乎化作绕指柔情。

突地,慕秋想起醉酒时发生的事情。

她解释道:“我今天起早了,在郁府四处闲逛。”

又往后退了一步:“你继续习武,我就不多打扰了。”

“回来。”卫如流说,“若是无事可做,那便看我习会儿武吧。”

慕秋脚步顿住,慢慢走了过去。

紧闭的院门从里面打开。

慕秋扶着门框走入,才瞧见门边立着个看不清面容的暗卫。

方才正是他开的门。

卫如流的院子很空荡,不仅是石桌石凳,连棵树都没有。

这些东西在他住进院子当天,就被他命人斩掉了,留出足够的空地给自己习武。

慕秋也不讲究,走到通往主屋的三级台阶前,抚平裙摆,抱着双膝坐在那。

见她坐好了,卫如流方才重新习武。

他的习武其实很枯燥。

劈,斩,挑。

这三个用刀的基础动作,被他反反复复练习。

只有眼力极佳的人,才能发现他每挥出一刀时,夹在刀刃处的微弱气流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正因如此,挥出上百刀,卫如流额角碎发贴在颊侧,脊背渗出薄汗来,轻薄的里衣被汗打湿,与他肌肤相连,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慕秋……

慕秋人都坐在这里了,眼神无处可避,干脆大大方方欣赏着他。

凭心而论,撇开血洗刑狱司这个震撼世人的出场,卫如流从各方面条件来说,绝不输于江淮离这位名满帝都的状元郎。

以前觉得他性格糟糕,但现在来看,他对熟人,其实都很好。

也许言语冷淡挑剔些许,可心思并不坏,了解他之后,慕秋甚至觉得他的心思很浅。

是那种,欢喜或愤怒,都能被她轻易感受出来的浅。

她想得有些远了,回过神时,卫如流已停了下来。

黑发如墨,眉眼秾丽。

慕秋问:“结束了?”

“结束了。”

他走近了她,放下手里弯刀。

见她没有动作,他用袖子拭去额头薄汗。

还不够。他想着。

只是夸他好看,不够。

只是安慰他,也不够。

只是亲吻她的鬓角,抱着她走一段路,更加不够。

卫如流把玩着她柔软的发梢,见她不排斥自己这个略显亲昵和过界的举动,眼眸深邃见不到低。

***

方才还陷入昏睡的小村子,似乎在眨眼间“醒”了过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时此刻,好几户人家都响起动静。

家境稍微宽裕些的人家,更是点起蜡烛,豆大微光照亮一隅之地。

沈潇潇早已踩好点,带着王乐平等人,轻松避开村里人,无声无息来到了村尾,看着立在夜色的破旧茅草房。

他们互相对视。

沈潇潇打了个手势,两个暗卫留在原地保护王乐平,其余人随她步步逼进茅草房。

然而——

他们扑了个空!

沈潇潇撩开被窝,探手一摸:“刚走不久。”

“发现我们了?”

沈潇潇观察四周。

哪怕是在昏暗的环境里,她的视力依旧极好。

这都是常年训练出来的成果。

“墙上的砍刀和竹筐没了。上山了。”

确定人不是跑掉,沈潇潇松了口气。

若是真被一个小小少年发现了刑狱司的行动,那她这个刑狱司百户怕是要做到头了。

情况确实如沈潇潇判断的那般。

他们要找的少年,就在他们抵达村子的一刻钟前,起床洗漱,喂完院子里的几只鸡后,背着自己编的竹筐,拿起砍竹子用的砍刀,走进凤鸣山里。

他没有去自己常去的竹林,又换了另一片。

春天万物复苏,竹林里有不少春笋都冒了头。

少年压下斗笠帽沿,看着那些长势极好的春笋,微微笑弯了唇,露出雪白的牙齿。

笑容里还带着几分稚气,显然年纪不大。

挑中合适的竹子,少年挥舞砍刀。

砍下竹子后,他只取了足够编一个笔架的竹子量,将它们一一放进竹筐里,背着沉甸甸的竹筐继续往凤鸣山深处走,摘了两颗野果填充肚子,打算采些野菜回去做午饭。

到了中午,没吃早餐的少年饥肠辘辘。

他垂着头,扶着崎岖的山路走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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