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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血质和抑郁质(4)

作者: 柏君 阅读记录

我在看台下东张西望,找陆河,找魏丞禹,找李丹,试图找一个我认识的面孔。

然后我就听到在不远处,传来喊声:“岑筱——”

我抬起头,看到一群男生乱七八糟地坐在一起,很像池塘的并蒂莲。魏丞禹是其中半株向我挥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魏丞禹真是个好人。

等我好不容易爬上去落座,没几分钟他们倒都要下去候场了,穿了秋季校服的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带着校徽的短袖,魏丞禹又把他的外套丢给了我。

体育场四面高起,圈住一方天空。运动场上,同龄人有的穿着礼宾队的服装,有的穿着捧花队的格子裙,还有的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脸上挂着惬意的笑。

绿茵场的他们活力四射,高台上的我昨夜看闲书到两点,今天又早起,现在感觉一切喧嚣和风景离我很远。正要眯上眼,前面一排的陆河转过身,对上我的眸。

我以为自己犯什么错误了,心跳漏一拍。

她说:“岑筱,给他们拍点照。”

我:“好的。”

我举着手机看台下的方阵路过,背景音是《欢迎进行曲》配激情昂扬到透支生命的主持。按照顺序,高一先行,因此很快就能轮到我们班。

镜头把远处的画面拉近,我目不转睛,看到画幅左侧率先出现了魏丞禹。

他抿着嘴,表情略显严肃,体态很正,像棵柏树,矜持不失稳重地迈着步子。手臂伸得很直,举着金属制的班牌,上面写着“高一四班”。

我屏息拍了好多照片,生怕陆河不满意。

又因我觉得魏丞禹这个人不错,遂友情为他拍了几张特写。

等人都上来的时候,我趁魏丞禹得闲,把照片进贡给他看,他颇为满意,拍了两记我的头。

我的头不是皮球,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而且脆弱的我很怕疼,因此我对他好感又减了两分。

等全部的班级都走完了方阵就是项目比赛,周围并蒂莲又连根拔起去检录处报道,魏丞禹递给我一块布做的号码牌和别针:“岑筱,帮我别下。”

我根据他的要求,揪起他后背校服一小块衣料,魏丞禹又吩咐:“当心手啊,悠着点。”

我发现他很有当家长的潜质。

等看台上的人又都基本走光去参加比赛,此时已过八点半,阳光努力跋涉终于越过了体育场高起的建筑部分,直射而下。

我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晒得很崩溃,又很想吃包里的零食。今天起得太早,蒋阿姨都没给我准备早饭。

我看了一眼怀里的魏丞禹的外套,把它盖在了头上。衣服像个小帐篷把阳光还有其他一切排除在外,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洗衣液的香味。

我用手机做照明,郑重地打开背包,里面有一个和我手掌心一样大的雪媚娘,还有两包薯片,当然还有一个充电宝。

我打开盖子有点懊悔,早知道该早点吃,雪媚娘都有点软了。但是前面也吃不了,因为陆河让我拍照,所以如今的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我说服了自己,开始咬奶油芒果馅的雪媚娘。

味道好极了,早知道该带两个。

可我只买了两个,这样回家还能吃一个,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便沉浸在一个人简单的幸福中。

我吃的很慢很珍惜,一口回味五秒,直到我的小帐篷被人掀开了一角,落进一缕光。

当时我脑中迸发许多念头——有规定体育场不能吃零食吗?这不是零食是我的早饭……真不能的话,我道个歉这个事情能完吗?

我以为自己会看见陆河的脸,但没有,是魏丞禹撩着我的帐子,把脸贴近了看。

很像你在东非草原野营,帐外出现一庞大阴影。你以为是狮子想好了临终遗言,心中澎湃之际,一匹平原斑马把头伸进来看你在干什么。

你们语言不通,唯有风声簌簌。你与它好奇又纯洁的双眼对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我和魏丞禹都讲中国话。五秒后我涌起劫后余生的愤怒,先发制人:“你干嘛!”

他愣住,大概没想到我竟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一面。天晓得他只是掀了一个有两条腿作为支架,放在座位上的帐篷。

他问:“……你不觉得闷吗?”

我在这五秒拾回了人性的良善,有一丝愧疚,语气放软了:“不闷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奶油。”

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他笑了:“没舔着。”

我又舔了一下,梅不开二度。

魏丞禹伸出手,用大拇指把我嘴角的奶油抿掉了,然后立刻把我的帐帘垂了下来。

我心中有些迷惑,吃完了最后一口雪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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