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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欲期(100)

作者: 无虞 阅读记录

专注而深情,缱绻得近于哀伤。

他从未见过的,又像梦见过许多次。

良久,落日偏移,白墙上光影散去,少年垂下视线,心情复杂地长叹一口气,然后撑着尚且虚软的身体下床,向门口走去。

先洗个澡吧,他想——下次表白之前,还是别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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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诚如枕霄所言,用一片狼藉来形容都算轻的了。

夏惊蛰扶着门,视线缓缓扫过散落一地还碎了两只的碗盘、桌上被剁得看不出原形的蔬菜,还有锅盖不知去向的锅与电磁炉附近未干的水渍,神情凝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羞耻。

思绪空白一秒,整张脸就陡然烫了。

刚才脑袋里的事太多,他居然忘了这一茬,折腾得枕霄一夜未眠也就罢了,还耍酒疯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丢了多大的人。

从第一天见面掐到现在,本来形象也不见得有多好,现在……夏惊蛰倒抽一口凉气,直觉这个问题不能深思,正想用实际行动弥补现状、动手去收拾不成样子的厨房,又想起沙发上的人睡得正熟,此时去收拾那些硬质的厨具显然不太合适。

犹豫片刻,他还是在“岌岌可危的形象”与“避免吵醒枕霄”之间选择了后者,心情复杂地调转方向,向浴室走去。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纵使他尽力保持安静,甚至有意把水流关小了许多,宿醉又生病的身体还是掉了链子——洗完澡后失手弄倒沐浴露,又因为弯腰去捡时平衡不稳、连带着撞倒置物架时,他的脑海里已经只剩下“破罐子破摔”几个大字了。

金属置物架撞上瓷砖,发出的动静有如雷鸣,始作俑者一脸麻木,扶起架子又一件一件归置物品——不用想也知道,枕霄肯定被他吵醒了。

果不其然,浴室门很快被人敲响,被吵醒的人隔着一扇门叫他的名字,语气罕见地有些急:“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张口才发现声音哑得厉害,察觉对方有开门查看的意思,夏惊蛰连忙清清嗓子,险些呛着,“我没事,已经洗完了,你别进来!”

对方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似乎并未离开。

倒像什么良家小姑娘惨遭调戏的戏码——荒唐的联想冷不丁闪过,他本就被蒸汽熏热的脸便更烫了几分,夏惊蛰用力摇了摇头,扶着墙站起来,扯过宽大的浴巾披在身上,才想起进来时忘了带更换的衣服,先前的衣物在地上躺成一团,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真是病傻了……他暗自腹诽,只觉得既烦又累,烦躁里还掺了微妙的羞耻,竟尝出几分久违的挫败感来,五味杂陈,又受感冒影响,简直要麻木了。

几秒后,麻木的人倚在门后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试探:“枕霄?”

“怎么了?”

果然没走。

现在让这个人帮忙拿衣服,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趁机报复,像以前那样受捉弄——不,对他有意思的话,似乎该称之调戏了……夏惊蛰五味杂陈地想着,破罐子摔到了底,轻声道:“我没拿衣服,头有点儿晕……衣柜里,随便帮忙拿两件,谢了。”

门对面的人沉默一秒,语气似乎比他还犹豫:“你先开门。”

说罢,怕他误解似的,又连忙补上一句:“头晕可能是缺氧导致的,或者低血糖,你先开门透透气,我不看你。”

话都比平时长了一截,不知道的还以为接下来的场面有多旖旎,能让他避嫌至此。夏惊蛰叹了口气,觉得事已至此,他那个破罐子索性也别要了,没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打开门,裹着浴巾走了出去。

相较于热气蒸腾的浴室,客厅还是有些冷,他打了个颤,毫无征兆的喷嚏紧随其后,反而把枕霄吓了一跳,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破天荒爆了句粗:“你傻逼吗……”

夏惊蛰平静地点点头,光脚穿过客厅,将自己一把撂倒在沙发上,侧身蜷成一团,声音很闷:“衣服。”

水迹未干,留下一串湿淋淋的印。

枕霄无言以对,转身给他拿衣服去了。

宿醉才醒的人空腹洗热水澡是一码事,感冒烧退不久的人没擦干就出门是一码事,只裹一条浴巾在他眼前招摇而过又是另一码事……桩桩件件累加起来,冲击过大,以至于让惯常理智的少年都产生了一瞬的冲动,有些后悔昨晚没答应对方表白,以至于现在没名没分,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加以管教。

只能心不在焉地抓了两件衣服,连同吹风机一起扔给对方,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心心念念的人对他毫无防备,裹着一条松垮的浴巾,露出胸口大片的皮肤与两条白生生的腿,本就白净的皮肤被热气蒸红了,透出近于旖旎的色泽来,看起来潮湿又柔软,直白干净,声色犬马,比一切他能想象到的场景还要勾人——于是刻意搁置的记忆卷土重来,他又想起天色将明未明时候,夏惊蛰醉得迷糊,缠着抱他,翻来覆去地说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