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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去去千载姻波(28)

作者: 千墨云书 阅读记录

海风吹过的呼呼声及船家木浆击打水面的“嘭”“嘭”声极有节奏,若丹在起伏的小船里开始犯困。

如金打破沉默,对秦壮道:“阿爸,我有个想法,你惦量着能否可行。你顶下的蟹脚七叔的琉璃店比我家原先的店铺大许多,可将其隔成两间,一间卖珍珠,一间卖琉璃,将原来卖珍珠的店卖了,所得银两还可以多入些珍珠。”

秦壮眉头一展,道:“我也正有此意。”

若丹困意顿消,插话道:“银钱全用于入手珍珠,风险太大。”

如金不悦:“你知何为风险,浪都未经过几次。”

若丹不服:“鸡蛋要分开装在不同的篮子里才能保无忧。”

如金拉下脸来:“似是你有恁多篮子一般。”

秦壮饶有兴致地问若丹:“说说你都有何篮子?”

若丹避开如金的白眼,对秦壮道:“阿爸,你总说现今官府鼓动种粮,我思量着我们便将银子去入手些田地,种上稻米,往后倘珍珠生意不好做亦不会被饿着。还有,我看卖珠子的大都是拿到银子后即刻上别处兑成米面布匹,还有些零散珠民习惯以珠贸米,一看我家只算银钱,他又不识数,只好拿珠子上别家兑粮去了。不如我家也籴粜,一并把这生意也拿下了。”

如金的脸色随脑子一起转得恁快:“对,还可做些布匹生意,即便不做,亦可与几家布行钩联,大凡是我们领过去的,不啻多少,须按人头计数给我们银子。”

若丹素来觉着大哥锱铢必较,逢年过节,如金不喜甜食,往往将自己的份例给了若花若水,倘以为是白送便侮辱他的智商了,那怕只得半株钱他都要上赶着催付,最奇葩的是他将夏侯家院里的番石榴悄悄摘下分送各位同窗,不敢收成本费却要收摘果子的辛苦费。若丹对这种“杀熟”行为很是不屑,现今看来,如金却委实是个做生意的好坯子。

汉人做买卖实在,钱货皆是当面点清,何曾见过这般套路,秦壮看着一双儿女,大为欣慰:“若丹你若是个男孩该多好,何愁今生没有荣华富贵。”

离岸数十里的海中孤岛,旁边便是断望池,几艘大木船停在池边,最大的那艘甲板上坐着一个晒得精黑的“珠头”,旁有十几个带刀护卫。所谓“珠头”,便是捕捞珍珠的工头,自己垫付银钱,常年雇着十来个水性好的疍民打捞珍珠,捞得的珍珠归“珠头”所有。不过珍珠利大,为保性命无虞,“珠头”一般在卖了珠子后会给捞珍珠的疍民些微红利,至于给多少得看“珠头”的意愿。

隔很远,珠头便看见了朝着他划来的小船及船上的人,便有些烦,最近这种小船来往不绝,均是讨要珠子的,打发他们还得费些唾沫。他垂下眼皮独自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再抬头,一个中年高大汉子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已上了他的船,高大汉子很自来熟地将两个孩子推到他面前,教孩子道:“喊三叔公。”

这个“珠头”,姓岑名三,论起来还是岑氏的远房叔伯。

若丹看看不过年及弱冠的岑三叔公,觉着有些滑稽,但仍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岑三叔公好。”谁让人辈分大呢。

岑三不看中年汉子,只是盯着若丹看了好几眼,这小丫头竟敢乘小船来珠母海,他眼里便带了一丝赞赏,见若丹称自己岑三叔公,很是受用,便笑着让秦壮落坐,秦壮客气道:“一直说要到珠母池看看今年的珠蚌,赶巧老族长说你在断望池,便赶了过来,今年要靠着三叔才能过得这个坎呢。”

若丹在石桌上摆好陶碗,拿出珍珠酒斟满。

秦壮和岑三就着些烤鱼一碗接一碗地碰干,谈得投机。

岑三叹道:“不是我不照顾你,现下你便到天涯海角也是没人敢卖给你珠子,实是岁贡差得太远。虽说当今太守已求得官家减轻珠税,但今年天气寒凉,珠蚌成活的不多。”

秦壮道:“自是不敢向你要璫珠走珠,得些滑珠也可。”

若丹大抵知道珠分九品,寸五分以上呈金状光泽的为极品,称为璫珠,价值一粒千金,璫珠之次为走珠,走珠之次为滑珠,滑珠之次为磊螺珠,磊螺珠之次为官雨珠,官雨珠之次为税珠,税珠之次为葱珠,最次的称为稗珠。一般珍珠孕育时间通常需三载以上,要想得到极品珍珠则需十载以上。

一阵嘈杂声传来,原来是下水采珠的疍民上来换气了,若丹忙近前观看,见几个只在羞处扎着块三角巾的近乎□□的汉子,各人腰上栓一条结实长绳,手里拿着装有珠蚌的竹篮,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猪小肚类的物件。

若丹好奇地问岑三:“三叔公,此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