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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去去千载姻波(19)

作者: 千墨云书 阅读记录

若丹回到自己屋里,又累又困,朝床上一倒,那管它梦里花落知多少?眼一闭一睁之间,便听见秦壮在外数落岑氏的声音:“日头都晒着屁股了,小人仍未起床温书么?你是如何管教的孩儿。” 她吓得一激灵翻身下地,秦老爸今日回得恁早。

岑氏不敢答话,只让竹枝丫头把几个小人统统赶到膳桌前。

岑氏有些慵懒,除了管家,对管孩子却不甚上心,觉着养个孩子不过是锅里添瓢水的事情,似后山上的凤凰木也不见谁专一去规整,总是树大自然直。

可怜秦壮既要挣钱养家,还得负责秦家儿女貌美如花,因此在外装孙子和气生财,到家卸下面具便有些暴戾。

膳桌边,秦壮认真地问一众儿女功课如何,可有被先生责罚?小儿女们畏畏缩缩停了手中的筷子,脸上表情随着父亲大人的脸色起伏不定。

秦壮先是问:“才在大门遇见夏侯先生,说前日教了《诗经》里的‘神经芭蕉’,都能熟记?”

“四人团”面面相觑,如飞转头看向若丹。

若丹忍住笑:“阿爸,是‘关关雎鸠’啦。”

秦壮:“对对,都给我背一遍‘神经斑鸠’。”

如银磕磕巴巴背了一遍勉强过关,其余小人除若丹外,所诵连岑氏亦不忍耳卒。

听着若丹行云流水般背书声,秦壮声气骤然抬高:“几个阿哥念书能有阿妹的一半能耐,何愁考不取功名。”转而又拍桌责问岑氏:“你是如何教子的,阿哥读书都读到鲨鱼肚里了?”

岑氏理不直气不壮地回驳:“你以为阿妹是山头的凤凰木,见风便能长?”

岑氏不辩驳还罢,望着岑氏所显不服的神色,秦壮气极,大叫随身小厮:“备好家法。我今日倒要看看,太太费了心机管教的小人还作了甚妖,那个先说?”

秦壮怕岑氏宠溺孩子,常公堂开审,虽简单粗暴但自认为能当场纠正一些明面上的偏差,确也收到些微效果,逢此时,无论是谁有冤都是能伸的。

三哥如飞看看秦壮由阴转黑的脸,觉着很有必要在火上浇些油星,以雪“四人团”因他与若丹是脑子相连的双生子而时常将其牵连之耻,便首先开声述说:“我与阿妹被冤偷吃鸡。”

其冤情大抵如下:某日,“四人团”用泥巴垒了个硕大的番薯窑,用柴草烧得通红,掀开窑顶往里投番薯,连带着将从家厨里顺来的四只项鸡用荷叶包好糊满泥巴也投了进去。厨房的婆子要下锅之时始惊觉已拨光毛沥干水份的鸡不毛而飞,循迹寻到跟前,可怜的小项鸡已被吃的连渣渣都不剩,杂碎被毁尸灭迹深埋于窑下,只有一缕香气久久不愿散去。

岑氏举着大葵扇恶狠狠地道:“再问一次,边个搞嘅事情?”

“四人团”齐声答:“阿妹。”

岑氏声音抬高八度:“当我痴线啊,阿妹吃鸡能吃四只?”

“四人团”齐指如飞:“还有阿弟。”

岑氏的大葵扇劈头盖脸朝若丹打了下来,扇风连带括着了如飞。

若丹往后闪了闪身,简洁地道:“阿妈你搞错了,闻闻边个手上有香味就得啦。”

在秦壮暴怒的目光之下,“四人团”面色青白,自动一字形排到墙边,每人手掌领了三大板子,一时秦家鬼哭狼嚎。

秦壮并未罢休,仍黑着脸问岑氏:“风闻夏侯娘子曾经因为我家儿女而发怒,所为何事?”

“四人团”看看岑氏,少不得又故技重演,齐将目光转向若丹。

秦壮脸上显带愠怒地问若丹:“阿妹,说,怎么回事?”

若丹迎着秦壮凌厉的目光,决定落井下石,借此报自己差点被淹死的前仇,还预先脑补了一下秦老爸将惩罚施之于“四人团”后那极度舒适的画面,当然该前仇背后的事件打死都不能说,小小年纪擅自出门玩到深夜无论搁在何人身上都能被秦老爸打残。

若丹仅仅是认真地述说了夏侯娘子因番石榴事件而发怒的来龙去脉:在夏侯家的番石榴将熟未熟之时,某个早上不见了一大半,有几个在若丹装文房四宝的小书筪里被掏了出来。夏侯娘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将副家长岑氏请到夏侯家,说要再次认真考虑秦家孩儿延读之事。

岑氏当场举着大葵扇威胁几个小人:“边个做嘅好事?”

“四人团”一致指认若丹。

若丹淡淡道:“阿妈你唔使着急罚我,明早你便知道啦。”

岑氏闻此言,硬生生将朝着若丹高举着的将拍未拍的大葵扇停在半空,片刻,终忍不住用力朝若丹拍了一扇,若丹也不躲,只静静地看着她,岑氏悻悻。

待不到翌日,当夜,“四人团”住的各屋房门便频频开合,几个小人轮番捂着肚子在茅舍与卧室之间来回狂奔,间或夹杂着杀猪般的嚎叫:“阿妈呀,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