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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去去千载姻波(178)

作者: 千墨云书 阅读记录

守卫见他是个金发碧眼的夷人,半信半疑,啰里啰嗦又将怀里一把金锞子掏出,小心翼翼地陪笑道:“各位大哥在此守了多日,极是辛苦,些少金子不成敬意,拿去吃酒便好,只求留得小弟一条性命,日后山不转水转,山水总有相逢。”

几个守卫见他说得诚恳,又见有金锞子,不禁眉开眼笑,呵斥道:“你小子识相,不可再往安京方向去。”便将他放行。

啰里啰嗦不绝口地连连道谢,又心内得意:就没有金子打不开的路子。

他大摇大摆骑马朝安京的东南方向而去,拐个大弯行了一段,前后看看无叛军踪影,便弃马上了一座小山,步行斜插到往安京方向的小路,连滚带爬才到了安京。

合浦、安京一带隶属合浦郡,在合浦郡周围共设有六个守御所,每个守御所驻有戍军一千到五千人不等,戍军由边境屯田和属郡的兵士组成,听命于郡守指挥。其中左、中、右三个守御所设于合浦县府城内,分守县城西、南、东门。安京县境内、外各有一守御所,另有一个守御所设于往郁林郡方向稍远处,负责地方防卫。

安京守御所统领听了啰里啰嗦的报告,即刻便率境内外两个守御所兵士启程赶往合浦。

若丹则一骑绝尘往广信方向而去。其时,先帝平定南越国后,将岭南地区划分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儋耳、珠崖等九个郡,归交州管辖,州治设在苍梧郡广信县,取“初开粤地,宜广布恩信”之意。

她在路上并没有遇阻,或许是叛军认为广信离合浦远,便有人去搬救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若丹马不停蹄,一路疾驰,天傍黑时终于到了广信城外,眼看便能进得城门,那马已累得摇摇欲倒,她顾不得许多只知狠命打马,马却是再不能移动半步,无奈若丹只得停下喘口气。

若丹从怀中掏出水袋仰头狠灌了几口,正要将水饮马,便在此时,城内有十几人策马飞奔而出,扬起一路烟尘,若丹待要躲避已来不及,坐骑竟被吓得轰然倒地,要命的是,那重重的马身竟压在她的脚踝上。

最前面的一骑飞掠过她身旁,马上的人骤然勒紧缰绳,将马停下扭头问她:“你可是从合浦过来?”

若丹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另一随行模样的人也打马回头,对若丹道:“兄弟别怕,此乃交州剌史伏明晟大人,我们只想知道合浦城内的情况。”

若丹被马压着脚腕动弹不得,一时又急又疼,大哭道:“剌史大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见那人无甚反应,又大喊:“我是若丹,秦若丹。”

因天色已暗,伏明晟只看见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他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此是何人。若丹跟着凡尘在城墙上坚守数日,烟熏火燎,再加上一夜奔波满脸尘土,被泪水一冲,比街上行乞的小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及听她喊出:“我是秦若丹。”不由笑出声来。

若丹哭得更大声,道:“你还笑,合浦城里的人都要死光光了。”

伏明晟下马将她扶起,打湿一块巾子亲自给她擦脸,道:“别急,慢慢说。”

若丹面露羞涩,一把将巾子夺了过来自己擦着,将合浦城内所发生的事情一口气说了一遍。

伏明晟点头道:“难怪我在回程路上遇着诸多蹊跷之事。”他本于三日前便应回到合浦,无奈一路行来,计船底被凿穿一次、食物被下毒一次,本人被放暗箭三次,且均是暗戳戳的不见对方人影,虽伤亡不大,但被耽误了些时日,情知有异,便改走陆路,紧赶慢赶赶回合浦。

伏明晟与随行副将交换了一下眼神,副将令随行与若丹留下原地等候,自己与伏明晟掉转马头回城,其时伏明晟仍兼着交州刺史,他进城后简单部署了防卫,便调了全部兵马快马加鞭赶往合浦。

若丹正等得心急火燎,见大队人马到得跟前,也不说话,跨上那副将牵着的一匹黑马,跟在伏明晟身后驰骋。

天边慢慢露出了鱼肚白,凡逸与芭蕉七坐在南门城楼最高处。

自凡尘等人走后,他们率兵坚守了整整一昼夜,已是弹尽粮绝,守城兵士几乎全军覆没。

凡逸、芭蕉七二人亦是身负重伤,凡逸身上插着几支箭头,血几乎流尽,他看看身后平静的合浦城,又看看潮水般涌上来的叛军,惨笑着对芭蕉七道:“我们尽力了。”

芭蕉七拼尽全力趔趔趄趄走到迎风屹立的“汉”字旗下,昂首向天,此时天空乌云密布,似要将整座城池压垮。

忽闻凄厉的牛角号响彻城内外,沉寂多时的叛军倾巢而出,通体黑色打扮的叛军跨着整齐的步伐,山岳城墙般向前推进,每跨三步便大喊一声“杀”,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