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诸世界(62)

罗洄和安伊尔终于进入了信号塔。

这个神秘的高耸在南方城中央的塔，和城市里的其他建筑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它的内部，墙壁是金属，电梯是金属，走廊上挂的画也是金属浇筑，就连服务机器人推着的推车也是全金属。

而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顶部的“大圆盘”。

中央信号塔往上三分之一处，外体加粗，三根巨大的支撑臂向上延展，支撑住这个360°的圆弧形空间。

从外部看，它像一个圆盘，晦暗的玻璃布满表面，可是从内部看，玻璃清晰透明，毫无视线遮挡，可以将整个南方城一眼尽收眼底。

两人站在玻璃前，惊奇地朝下张望，只见整个城市里最西北边熊熊火光染透了夜色。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梅小姐身穿一身纯黑色长裙，脚踩镶嵌着珍珠的白色高跟鞋出现。

黑色长裙薄薄一层。只是看着，安伊尔就不自觉替她打了个冷颤。

但下一秒，她满脑子的神经都被挑起来。

梅小姐走近，光洁的手臂就那样搭在了罗洄的肩头，而罗洄躲也没躲，避也不避，竟然还微微侧过头去与她四目相对。

梅小姐笑了，他竟然也笑了。

呵！安伊尔绞经脑汁撩拨，竟然被各种威胁和拒绝，竟然不如机器人一个轻轻的搭肩？输得情不甘意不愿！

她默默走到两人身后，从夹缝里挤进去，抱住罗洄臂膀，面无表情平视前方，令自己处于两人视线中央。

罗洄哭笑不得，将手臂从她怀抱中抽出，反手兜住她后腰，对梅小姐道：“我很好奇，以梅小姐您的计算方式，能不能理解我们的关系？”

梅小姐的眼睛嘀咕一转，视线落在罗洄握住安伊尔侧腰的手上，露出标准笑颜：“男女朋友。”

罗洄很斩钉截铁地回道：“不是。”

安伊尔仰头看他，有些愤懑。

罗洄握住她腰，带着她转身，以正面面对梅小姐，“介于普通朋友和男女朋友之间。”

梅小姐歪了歪头，面色冷漠。

罗洄笑：“这就是机器人和人的区别，人能细微感知的东西永无止境。”

突然，一幕超越想象的场景发生了。

梅小姐突然双臂僵直，双眼无神，面部左歪右扭抽搐起来，一边抽搐，还一边发出无法被人类识别的声音。

罗洄带着安伊尔往后急退，将她挡在身后护了起来。

抽搐和混乱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梅小姐头一垂，安静下来。

“呃……”安伊尔在后面戳了戳罗洄后腰，“它死了？”

“哪有那么容易。”罗洄警惕地盯着梅小姐，“程序混乱吧。”

“呲啦……”短暂的电杂音后，一个低沉而缓慢的男人声音从梅小姐机械身体里发出。

“是的，程序混乱。”

“梅小姐”抬头，面部僵硬得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我控制了梅。”

安伊尔往罗洄背后缩，却又好奇地探头打量。

罗洄淡漠地笑了笑，并没有太惊讶。

梅小姐频繁出入中央信号塔对付他，躯体几次三番被破坏，根本就是个马前卒。只不过，是个比普通护卫队更高级一点的马前卒而已。

这个可以控制梅小姐的，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只是，幕后的，是人还是机器人呢？

罗洄旁敲侧击：“所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信号塔，而是监视塔。用来监视南方城？”

“梅小姐”眼珠一动不动，平常模仿人类的眨眼也停了下来，眼神却很迷茫。

它默了几秒，“不，这真的是信号塔。”

它说话很慢，声音又很沉，但听起来像个年轻男人。

“梅在这里与我传递信息，接受我的指令，随时将南方城的一切展示给我。”

罗洄微微惊讶：“传去……东方城？”

对方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嘲讽。

罗洄突然笑了起来：“那么就不是传递给东方城了。我可不可以大胆猜测一下，东方城里也有类似这个信号塔的地方，你也通过那个地方监控着东方城。”

一声低低的笑音从它身体里传出来。

罗洄更加笃定：“我知道了。你……也是个机器人！”

“哦？”对方的语气带着一点激动：“理由呢？”

“理由就是……我刚才不知道。”罗洄咧唇而笑：“现在知道且确定了。”

对面突然一片寂静，几秒种后，伴着电流声，它轻声笑了起来：“你诈我。”

笑声从梅小姐呆滞的表情传递出来，微微瘆人。

但是罗洄更加惊讶，甚至心头飘荡起了一丝恐惧。

因为他感觉到了，这个笑是真正的笑，发自“内心”，而不是像梅小姐那样浮于表面的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