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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鼎(70)+番外

作者: 尺水 阅读记录

少年微微一笑:“我叫云从。”

第30章 心非

云从自此便在太子府住了下来。他是民间野大的孩子, 与元景平时接触到的那些人很不同,加之他虽然没读过什么正经书, 但知道的故事却不少,元景很爱跟他聊天。每晚总要找他说说话, 才放他去睡。小柳见这个云小公子跟自己年纪相仿, 模样生的俊俏, 脾气又好, 有点担心这个外头来的小神棍会取代自己在太子身边的地位,平时对着云从总有些忌惮——直到有一天,他见云从给一个小宫女看相,称她面慈心善, 后福无穷时,心念一动, 凑过去道:“云小先生,也给我看看呗。”

云从一看是他,倒也不推辞, 令他伸出手,这一回看的是手相。他看了不短的时候, 小柳见他似有迟疑,惴惴道:“云小先生,是不是不太好啊?”

云从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你能侍奉太子, 福报自然比一般人好多了,只是……”斟酌了一下:“我就直说了,你二十岁前有一大劫, 若熬的过去,余生顺遂无忧。”

他自入府起,帮府中上下寻人问事,无一不准。有人还说,他在天桥摆摊时曾放过话,上不断天,下不断地,余者无不可断。换做旁人来说,挨骂是少不了的,可他来说,却无人敢质疑。小柳忙问:“那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云从指了指前面,只见一枝玉兰斜垂下来,落在窗前,太子元景似倚花而立,正安静地听太傅说话。云从淡淡道:“你一生福气全系于太子一人,你把他伺候好,就什么都有了。”

小柳小小年纪就净身入了宫门,吃了多少苦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也就是遇到太子以后才知道什么是好日子,云小先生说他享福全靠太子,这话是不错的,他连连点头:“您说的是,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当日他伺候元景比以往还要殷勤,搞的元景都有点不习惯了,问他怎么回事,小柳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将云小先生“供”了出来。元景听完后若有所思,晚上云从奉命前来时,他也不要听故事了,犹犹豫豫地问:“那个……你能算出别人现在在做什么么?”

云从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笑道:“殿下真把我当半仙了么?”嘴上这样说,但还是从袖中拿出龟甲:“那殿下想念的人是?”

元景立刻矢口否认:“我一点都不想他!只是好奇罢了!”明亮的眼睛落在云从脸上,语气倒是带了点期待:“你可以算得出么?”

云从道:“愿为殿下一试。”将三枚铜钱装入龟甲中,请元景摇上六卦,还叮嘱道:摇卦之时,心中想着要问的那个人,见元景皱着眉头,似乎不愿去想,又嘱咐了一句:“殿下,神明不可欺,不然就不灵了。”

元景抿紧唇,点点头,抱着龟甲在手中,一闭上眼,楚驭的影子就冒了出来,他不情不愿地暗道:我只有一点点想你。

他每起一卦,云从便在一张纸张刻下长短不一的横线,元景一改常态,全然不好奇这些横线的意思,六卦之后,殷切地看着他:“怎么样?”

云从看了许久,抬起头时,笑意全无,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回殿下,此乃大凶之卦。”

元景“啊”了一声,当即就不干了:“你等等,我还没说是什么人,怎么就大凶了?我跟你说,我想的那个人很厉害的,谁都比不上他……”

“殿下,”云从叹了口气:“此卦名风火离人卦,寻人不利,求财不得,劳苦无功,名利难成,婚嫁落空,疾病难愈。卦象之凶险,实乃平生少见,不管你问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元景吓得手心发凉,忙道:“那怎么办?”云从遗憾地看着他,虽未开口,意思已是不言而喻了,元景有些急了,探身一步:“一点法子都没有?”见对面之人摇了摇头,寒意顿时从手心涌向全身,泥塑木雕般呆坐了一会儿,低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整夜无眠,第二天借口身体不适,让小柳去跟太傅告假一日。小柳兴冲冲地办完事归来,床上已没了他的踪影。天色尚早,东宫尚笼罩在微蓝的晨光中,寂寂无声。膳房内倒是分外热闹,从宫中调过来的御厨们半夜便起,早早为太子备下需小火慢炖的汤补。小马倌也起来了,手里抱着一大捧草料,打着哈欠送到马厩中。里头养了无数骏马,其中最为得宠的,便是太子殿下那匹唤作玉骢的白马。太子每有闲暇,便会驾着它驰骋一番。小马倌逐一查看时,发现它不在马厩中,一问才知,原来是太子骑走了。

此时元景已出了城门,白马一路疾驰如飞,逆人流而行,将长街古道、晓日城楼都远远抛在身后。他只知道诏前军的大概位置,行了一阵,周遭越来越荒凉,远远看到有个茶摊,便下马去问路。这是二十里内唯一一座茶摊,行人歇脚,兵士尝鲜,皆来此处。此时摊前已坐满了人,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驾着拉满菜蔬的驴车到了这,高声喊道:“给我来三碗桐皮面,一碗豆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