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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鼎(319)+番外

作者: 尺水 阅读记录

说话间夜色已深,两人奔波了一夜,脸上都有些疲惫之色。乌善送他回去,又在殿门外同他说了会儿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寝殿里早已有一名黑衣影卫候在里面,见主君归来,跪地一拜。元景脸上的笑容随着面具一同卸下,自顾打水洗了手,又将湿漉漉的鞋袜换下,这才道:“事办的如何?”

那人以风帽遮掩,看不清真容,只听他压低声音道:“如陛下所料,他们选定的正是晋阳侯的儿子,尚书台已拟旨下诏,不日小公子便要进京。”

元景“嗯”了一声:“武陵侯那边怎么说?”

那人禀道:“第一封信送到武陵侯府上时,侯爷并不信咱们,扣了人不放不应,足困了四五日。”

元景嘴角浮起一丝讽笑:“武陵侯如今行事倒是谨慎得多,当年先帝在宗亲里择选储君人选,就属他家殷勤,虽说事后未成,但好歹在封地养了这么多年的兵,总不至于被打压了一场,就不敢动弹了。”

影卫低声道:“陛下说的是,后来曹大人亲自过去,详述利害,若他日楚家得了天下,兴许能饶过旁人,但武陵侯兵强马壮,子侄门生遍布朝野,必放他不过。武陵侯心中本就有些计较,又见了您留下的立太子诏书,便有七八分信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准音。曹大人便照您的吩咐,直接派人偷出武陵侯家的长孙,料调包计成,老侯爷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元景轻哼了一声:“武陵侯府戒备重重,先前已知会了他,他若是真心不愿,咱们如何能轻易将人带走,不过是把麻烦事抛给咱们,万一事情败露,便倒打一耙,只说自己不知情罢了。”停了一刻,又问:“曹如意腿伤如何了?”

那人恭敬道:“行走无碍,只是不如从前轻便了。”见他若有所思,忙道:“来之前曹大人说了,请您不必担心他,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只管遣信鹰便是。”

元景道:“如今还好,你让他安心修养,难保楚驭没有派人盯着他,别再随便走动了。”那影卫应了一声,似有些欲言又止,元景疲倦道:“有话就说。”

那人即道:“曹大人还带了话,他说晋阳侯无兵无权,纵使他的儿子登基为帝,日后您回了京城,也自会还位给您,倒是武陵侯家,却不是好相与的,他家子孙得了帝位,势必全力扶持,何苦要招惹他们。”

元景眼望窗外,无声暗道:“自然是为保元家基业不失。”口中只道:“我自有我道理,你们只管按吩咐行事。”

说话间门外有人求见,元景神色一凛,让他从小窗离去。一开门,竟是薛乙听乌善说他今夜受了惊吓,特意来给他请平安脉的。元景离京时身无长物,幸得薛乙舍家相随,悉心照料,心中对这位老医官格外敬重,口中笑道:“阿善也忒小心了,我哪有这么娇气。”手上不敢怠慢,客气地将他请进来。

一番诊治之后,元景有些心虚地看着他,薛乙皱眉道:“陛下近来肝阳扰动,阴虚火旺,像是劳神过度,夜不得眠所致,先前给您开的药可还喝了?”

元景立刻道:“喝了。”被他一瞪,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薛乙叹了口气:“先前臣已告诉过陛下,您……该小心保养,似现在这般日日豪饮,又劳心劳神,如何能长久?”

元景当日听云从断自己只有三年的寿命,心里还有些不信,离京之后,又悄悄问了薛乙,见老医官愁眉不展地安慰自己,这才死了心。闻言只是一笑:“我记下了。”

薛乙劝他不得,开了药方,叫药童拿去煎了,又细细嘱咐一番,这才要离去。临走前,见元景存了安神香的锦囊被放到一边,内里却是空空如也,他分明记得元景问自己要这东西,还不到几日,见状惊讶道:“陛下,这药粉到哪去了?”元景眉心轻轻一跳,一时没有回答,薛乙急道:“我同陛下说过的,这东西不可多用,虽有助眠之效,可到底是毒物,时间久了,迷香入了心肺,脑筋便不如从前灵光,反应也会变得迟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年轻的主君忽然意味不明地对他笑了笑,而后轻声道:“我知道。”

闹腾了一晚,楚驭本以为今夜又是个难眠之夜,不想和衣躺下,便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尽是元景的影子,好像回到还没有分开的时候,也不知自己怎么惹恼他了,就见他气得眼泪汪汪,拳头也攥了起来,一抬手便将够得着的全砸了个干净。好不容易把人搂到怀里,他愈发恼怒,冲着自己连打带骂,如同炸毛的小兽一般。楚驭不住的亲吻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温声安抚,似乎哄了一万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