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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经年(69)+番外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何故看着逐渐远离的地面,心脏传来麻木地疼痛。

他做了最坚定的诀别,他曾经以为到了这一刻,他会崩溃,但他没有,因为早在七年前,他已经为这一天铺垫了无数、演练了无数,他无法形容他有多痛,但他很清醒,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看清了宋居寒,看清了自己,看清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也看清了未来。

当宋居寒问他是否“介意”的时候,他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介意,因为他已经不在乎了,宋居寒的人生,从此和他没有关系了。

喜欢一个人,默默放在心里的时候最纯美,何必拿出来把它变得面目可憎。

他就好像喝了一场酒,深醉七年,无法自拔,如今,他的酒终于醒了,大彻大悟地醒了。

所以他决定去看一看从没看过的世界,趁着自己还有这样的冲动,赶紧出发,免得反悔。

他希望用世界之大,来映衬自己画地为牢的狭隘,并坚定地走出来。

到了法兰克福,何故落地的一刹那就开始后悔。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各色的人种,说着他听得懂或听不懂的语言,他有点想打个飞的回家。

他深吸一口气,去买了个电话卡,订了个附近的酒店,然后让出租车送他过去了。

到了酒店,他总算感觉舒服了些。

他洗去一身旅途劳顿,沉沉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刚好天也亮了,他让酒店把餐食送到房间,坐在桌前,一边吃一边看窗外的风景,脑子里在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最后,他还是不能免俗地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游记。

荷兰和法国接壤,过去倒也很快,但他想等素素来的时候再和她去法国汇合,他想在这两个月,把欧洲看一遍。

在网上看了半天,他联系上了一家提供定制旅游的中国旅行社,他打了电话过去,工作人员问他几个人拼团,他干脆地说:“一个。”

对方愣了愣:“先生,您是要一个人游欧洲吗?”

“你们不是还有司机吗?”

“呃,有司机和导游,但是如果只有您一个人,费用会非常高哦。”

“多高。”

“具体要根据您的行程来定,如果是我们推荐的常规路线的话,差不多要五、六万哦。”

何故犹豫了一下,确实有些贵,但他实在不想和太多陌生人在一起:“我只要司机,不要导游,能便宜些吗?”

“可以的,我们的司机都可以当半个导游使呢。”

“好,我把我想要走的行程发给你。”

何故对着欧洲旅游图,工程师的毛病犯了,仔细地规划了一条相对最合理省时的旅游路线图,传给了旅行社。

旅行社和他商议好行程,他交了定金,等着司机明天来接他出发。

何故舒展了一下腰身,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

直到现在,他还感觉一切像在做梦,他怎么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地球的另一边,离家那么那么远。

就为了躲避宋居寒吗?

没错,他确实不想再见宋居寒,他害怕自己的情绪会失控,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就像他昨晚上看着宋居寒对他温柔微笑的脸,想的却是勒紧他的脖子。

他早晚要回去,他要求自己回去的时候,可以坦然无畏地面对宋居寒。

第二天,有人敲响了客房的门。

何故早已经收拾整齐在等司机,闻声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颇帅气的年轻人,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和阳光般的笑容:“嗨,我是Jurrien Chou,中文名字叫周贺一,你就是何先生吧。”

何故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我是何故。”

“你好你好,我就是你的司机兼导游,接下来一个月就要互相照顾了。”周贺一殷勤地拿起何故的行李,“何先生,请吧。”

“请。”

周贺一是个很开朗健谈的年轻人,动不动就会笑,他告诉何故,自己的爷爷奶奶是最早一批偷渡来荷兰的华人,他在这里出生长大,只回过几次中国。

何故非常喜欢他身上那种热情、单纯的气质,路上有这么个人陪着,应该不会闷。

周贺一给他介绍荷兰的风土人情,介绍他们将要去的城市的大概情况,时不时还跟着音乐嚎上两句,然后自己乐半天。

他们先在阿姆斯特丹市里玩儿了一天,晚上下榻旅行社推荐的运河旁边的风情酒店。

吃过晚饭,周贺一带他去逛红灯区。

何故性格比较保守,但不古板,他看着那些灯红酒绿,尽管不太好接受,但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周贺一带他看什么,他就看什么,荷兰对于性文化、尤其是同性文化的开放程度,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逛累了,他们就坐在一家小酒馆,边喝啤酒边看足球。

周贺一是标准的球迷,说起足球头头是道,眼里都闪烁着兴奋地光芒。最近正在踢欧洲杯的预选赛,他给何故介绍每个国家的优略势,并自豪地说今年荷兰是夺冠的大热门。

何故含笑听着,心生浓浓地羡慕。

一个单纯的、善良的、热情的、快乐的青年,跟他在一起,仿佛也能感染那轻松的气息。

晚上,他们回了酒店。

周贺一把他送到酒店门口,笑着说:“何先生,你上去休息吧,明天我几点来接你?”

何故意外道:“你不住这儿吗?”

“我哪儿住得起啊,一天两天也就算了,我要跟你一个月呢,公司不可能给我订这么好的酒店的。”周贺一眨了眨眼睛,“我们司机有睡觉的小旅馆,你不用管我了。”

“什么旅馆?”

“那种十多个人一间的宿舍。”周贺一抓了抓头发,“反正就是睡个觉嘛。”

何故皱了皱眉,“你上来和我一起住吧,这次订的大多是标间,双床的,如果是大床,你就打个地铺。”

周贺一怔了怔:“这样不好吧何先生。”

“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就一个人。你在那种环境怎么可能休息得好,你是司机,我的安全都在你手里,我希望你开了一天车,晚上能好好睡个觉。”

周贺一感动地说:“何先生,你人太好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来吧。”

就在何故在欧洲游玩的时候,身在京城的宋居寒已是焦头烂额。

“查到什么了,说。”宋居寒脸色铁青地坐在老板椅里,眼睛有些充血,一看就很疲倦。

“他买了17号早上的飞机飞去了阿姆斯特丹,随后用信用卡分别刷了酒店、餐厅和一家当地旅行社的旅费,我们已经黑进了旅行社的电脑,拿到了他的行程单。”穿着西装的男子把一份资料放到了宋居寒面前。

宋居寒翻开看了看,都是很普通的行程,他揉了揉眉心:“他下一站是德国,给我订去柏林的机票。”

“少爷,后天你有一场非常重要的……”

宋居寒加重语气:“给我订机票。”

男人满脸为难地说:“如果老爷……”

宋居寒狠狠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寒声道:“我说,去订机票。”

男人点点头,退了出去。

宋居寒疲倦地靠回椅子里,沉寂了几秒,突然站了起来,把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并狂躁地狠狠捶了两下那实木桌板。他盯着地上那份薄薄的资料,双眼通红。

何故……

当他忙完了墨尔本的慈善义演,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京城,带着一堆礼物马不停蹄地赶到何故家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和一个已经关机的电话。

他慌了。其实早在那天分开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往深了想,在墨尔本的那几天,他时时心神不宁,活动一结束就往回跑。

他从没有哪一刻那么想见到何故,来消除心头的不安。

可他还是迟了一步。

何故走了。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没有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就这么决然地走了。

宋居寒当时坐在沙发上就站不起来了。他体会到了一种难以形容地恐惧。他并非害怕找不到何故,他害怕的是,何故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不告而别的。

当他问何故是否介意的时候,他以为何故是真的不介意……他怎么会以为何故真的不介意?

为什么,为什么何故什么都不说!

宋居寒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半身的伤,上了飞机。他出门前和他爸的保镖打了一架,他赢了。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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