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曾初见(134)

他再抬头时，她正笑着跟司机师父道谢，然后就自己拽着行李箱，毫无滞涩感地往电梯口走……

记得他们初见之时，她还是个躲在角落哭鼻子的小女孩，需要安慰、需要保护；而现在的她，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学会如何独立去面对这个社会。

面对不公时，能忍下自己的脾气等待最有利反击的时机；陷入窘迫时，能够不固步自封地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她有努力成长，却又没有肆无忌惮的长歪。

而作为见证了她这一阶段所有成长的他，却连个自由选择的机会都没想过给她，就自私地砍断了她所有的“枝节”，独独留下一条与他越走越远的“康庄大道”。

随着她的走动，他才发现她入职唐氏前剪短的头发，现在已经堪堪能在她脑后扎出一个小揪了，可惜因为不够长，所以前额的发丝有些凌乱，她时不时地抬手将那些挡住眼睛的发丝随意地拨到一边。

等站到电梯前，她刚才所有的鲜活好像瞬间被蒸发了，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周边的一切好似都与她无关。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彤彤下意识地抬头。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唐继峰也好像被突然按下了开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彤彤身边站定，她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他就抬手直接抢过她手里的箱子拉杆，而另一只手也好似重复了无数次那样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几秒而已，人连箱子就一起被他拽到了一边。

彤彤无神地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她低头看向正牵着自己的那只大手，指节分明，纤细修长。当初比量时，她的手又短又粗，横向似他一个半，纵向却又只似他大半个，当时说他说什么来着？说她这是卡通版的国宝爪。她当时竟然没分清他是在贬低国宝，还是在贬低她。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可眼角却有晶莹的液体留下，指尖颤抖间，她大力地甩开他的手，不仅现在，就是将来，她也不需要他的半分可怜！

“彤彤。”他惊诧地看着自己已经空落的手，下意识地叫出她的名字。

“唐总请自重。”她再抬手的时候直奔他手里她的箱子，“我自己可以，就不麻烦您了。”

他加重了拽箱子的力气，根本没给她抢走的机会，“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刚刚被她甩开的手，又直接上移握住她那对比之前已明显单薄几分的肩膀，“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

虽然是上次在停车场遇见她自己开着车回来后，他心里才渐渐形成送她离开的打算，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知道后的反应会这么刚烈。

昨晚他在外面找到后半夜依旧未果，只能先选择回家蹲守。可在自家客厅里听了一宿的动静，直到天亮也没等到她回来开门的声音。他不知道除了自己昨晚联系过的那些人，她在B市里还有什么人可以依靠，所以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刚才确确实实地见到她好好地站在那里。

她松开箱子并不是打算让步，而是去将他握在她肩上的手一根接一根地掰开。

“没必要，您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之前是我不懂事，您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出现在您视线之内，不，这个目前可能有些困难，这样吧，我尽量不出现在您半径三米的范围内。”她盯着对面墙上的一个奇奇怪怪的痕迹看，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就好似一夜之间，她对他的所有的情绪都停留在她挂断他电话的那一刻。

“你看着我说，”他松开她的肩去捧她的脸，“你要是真这么想就看着我再说一遍。”他也搞不懂自己此时到底是个什么心理，要送她走的是他自己，现在好像逼她不离开的也是他。

彤彤视线一直避着他，就是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再流露出点其他的，会让自己更加难堪的情绪，既然要送她走，又何必非要讲究个说法，无论怎么说，难道结果不都是她走吗？

她并没有听从他的话，依旧看着墙面，抬手拍开他的手，“从始至终，我说什么，重要吗？”眼中又有些酸涩，借着心中再次涌动起来的情绪，她用了全力将他推开一步的距离，“既然你让我走，我就一定会走的彻彻底底。”

最后她终于看向他了，却让他的心直直垂落，下意识地又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彤彤，你别这样。”

她没有再动，仍由他抱着自己，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虽然眼圈通红，却再没有一滴泪落下，“唐总，你总是这样反复无常地耍着我玩，很有意思吗？”

他神情一滞，紧扣着的手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