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云(90)
岑观言还有些迷糊,头有些疼痛,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晚宴时喝了一杯菊花酒,自嘲地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不过喝了一杯,竟是醉倒了,他的酒量逐渐变小,往日至少还能撑到回家睡个一整宿,今日竟是直接在风荷殿里睡了过去。
他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眉心有只温热的手,眼前有张明媚的脸,几乎以为是还在梦里没醒过来。
随后他视线下移,落到两只交握的手上。
他的手粗糙宽大,另一只手纤长细腻,不是诗句里写的“柔夷”,也不是时下文人爱写的“红酥手”。
它骨节分明,纤细修长,不是与人递酒的纤纤素手,也不是拿针拿线的绣花巧手,合该是只握笔盖印、或握剑掌杀伐的手。
他有些紧张,总觉得醉后唐突了殿下,赶忙站起身来,想先将那只手松开,却被身旁人抓住。、“这可是岑卿先牵的手,不说些什么?”
顾仪笑意浅浅,藏在眼底,跟着他一同起身,在殿外的院子里走走。
她本以为岑观言会低下头,以沉默应对她开的玩笑。
谁知他靠近她一寸,重新牵起她的手,虽只是轻挽着,耳尖红了一片。
“既然是臣先牵的,那便再牵一次。”
“那我就勉为其难,把手借你把,可是要收息钱的哦。”
岑观言酒意刚散,难得胆大地学着平日里殿下的模样,把手握紧了些。
“殿下可得多收些,最好永远都还不清。”
走到一处没点灯的小径,顾仪停下脚步,望向灯火通明的内殿。
“岑卿今日又比往常聪慧了不少,看来是猜到我今日将官家小姐们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她的神色在晦暗不明的阴影里掩藏着,换了个话题。
“不及殿下一半,还是想起风荷殿在前朝时的故事,才猜到些许的。”
岑观言神色严谨,松开了一直牵的手,语气显得严肃。
“先朝女帝曾于风荷殿宴请三位女臣,时值夏日,才取了风荷之名,意为疾风骤雨间荷漂荡不沉。”
他还是在翰林院尘封的旧史内翻阅到的,此外在任何一本书内都找不到这段历史的记载。
“若我说,想争那至高之位,你当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顾仪的问题来得直截了当,没有在什么特定的时间和挑选的地点,单刀直入地说出了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岑观言沉默了许久,抬眸露出一个笑。
“臣万死不辞,替殿下探路。”
他选的是殿下,不仅是放不下人,更放不下大宁,现在的大宁如同风雨中受雨点拍打、狂风摧残的船,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稍有不慎便会沉进水底。
他还在思索着军方势力分布时,一根手指点在他唇上。
柔软地,停留了一瞬。
“岑观言,不许提‘死’字。我可真要生气了。”
顾仪不知怎样才能改掉岑观言这一严肃就爱说万死不辞的习惯,只能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唇。
“可我志不在此,你信吗?”
顾仪从未想要过那个位置,要付出的代价太多,流血与动荡也会很多,即便准备再充分的宫变牵扯到的官员都会遍布朝野。
输者没有活路。
会在本就苍老残损的大宁上,再添一道伤。
她还不知三十岁时会以何种方式死去,更不会拖着整个王朝为她陪葬。
“殿下,我信你。”
以及,我爱你不在于你的选择,而在于本身的人是你。
岑观言说不出脑海中盘旋的话,只是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
顾仪眼眸微闪,避开了他的视线,插了句俏皮话。
“你这么傻,以后被人卖了可怎么办啊。”
“我只信殿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风荷殿里的官家小姐们陆续起身,灯火在晚风中晃荡着,一点灯火如相思豆,万点灯火如空中星,把大殿照得灯火通明。
顾仪没再说话,往正门而去,岑观言紧随其后。脚步声整齐舒缓,惊了满殿的胭脂粉味儿。
第55章 司长
顾仪走进风荷殿时, 李令月正和刘瑶说着话,见她来了连忙噤声,各自坐回方才的位置。
李令月抬眸, 道:“殿下,能借处说话的地方吗?”
顾仪允了她的要求, 和刘瑶吩咐了句话,回了个眼神给岑观言,与她进了内室。
烛火摇曳,相对而坐。
李令月不敢坐着, 起身与她说话。
“殿下, 臣女知晓今日之事干系重大,若其余人受此牵连, 您会出手相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