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云(60)
“观言贤弟,我本是求了殿下一同去容州抗敌的,可惜被祖父禁足,没得出府,如今才被放出来,真是对不住!”
他解释着这段时间的经历,也绝口不提昨晚祖父嘱咐过的要事。
或是因为隐瞒,岑观言依稀能从他的脸上辨认出一丝愧色,也没追问,只回了几句。
“陈兄何必自责,父母在不远游,孝道自然是重要的。”
方卓与岑观言许久没见,终究是有了些生疏,只能试探着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观言贤弟消瘦了许多,还是得注意些身体。”
“多谢方兄了,近来在户部可好?”岑观言看着身边友人的神色,心中叹了口气。
似乎一切都是如此,分离会使人疏远,逐渐失去交集,甚至终成陌路。他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已然有些说不上话了。
方卓在尝试着拾起往日的熟稔,挑了些户部的趣事与其他二人分享,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
“恭祝观言贤弟升迁了,我的眼光果然是最准的,只是先前说好的同朝建功立业,留你一人去奋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在叹息,努力去剔除心中升腾的不良情绪,从羡慕、敬佩,逐渐发酵成的嫉妒,最后归于一句玩笑似的话,和轻轻的一拍肩,仿佛和当初一样。
人成长的第一步痛苦,在于认识到自己的平庸。远大志向高于能力,对自己的认识太过清醒,身旁人的太过优异,都是痛苦的来源。
方卓辗转反侧于其苦,偏偏恨不起岑观言,他太过通透包容,从未显现过一丝疏远。即便从禺山大战中刚缓过来,也没忘给他捎来一份容州的土仪。
第38章 试探
岑观言察觉了两位来访友人的异样, 只好将话题引开,免得三人尴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也不知该如何与他们相处,方卓是进京时认识的好友, 一起走过了两年的备考时光,如今却因分离的陌生, 以及他不愿承认的……身份的差异。
陈谨是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好友,他欣赏陈谨的仁心和通透,也能看得出陈谨的防备和隐瞒,更无法苛责陈谨与他坦诚相待。
“方兄, 愚弟还有许多不懂之事, 待向你询问。”岑观言的语气真挚,方卓也认真听着。
“前日里在禺山可被问住了, 同僚请我为其新居作诗一首, 我是想了一整天才写出一首, 还被同僚抓着问同届举子是否都是如此。只能把方兄的诗念给他听, 才免于同年遭此大灾啊。”
听完岑观言的话,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气氛也解冻了些。
方卓无奈地摇头,“观言贤弟, 我那关于诗词的书明日给你送来, 再过些日子都是做兵部侍郎的人,还不得有同僚的诗会,你总得作上几句,免得那些目上无尘的看轻你。”
他自幼爱诗, 古籍也搜集了不少, 志向立的是匡扶朝政,为治世之臣, 可入朝后才发觉许多事与想象中不同。户部的庶务已是他尽力才能做完的,完全与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不沾边。
先人的诗句写报国之志,方卓也常写报国之志,可他无法说郁郁不得志。
擦了一名入殿试已是大幸,是他能力不济,撑不起他的志向。
如今看来是他有些着相了,他本只爱诗书,何必强求其他?
两人相视一笑,岑观言也知他想通畅了些,只答应明日散衙后随他去取书。
送走了方卓,还有陈谨,一直立在门边,听他们两人攀谈。
“观言贤弟,等会儿记得进宫谢恩,我听祖父说这次的左侍郎之位可是长公主为你求的,可别忘了去长乐殿拜谢殿下。”
陈谨入宫次数也多,好好说了一通陛见的礼仪注意事项,又提醒岑观言记得去长乐殿。他说到这,才想起来:“你与殿下也应当有些交情,想必不用我多说。”
“陈兄抬举了,不过是愚弟有幸,碰巧在殿下手底下做过些差事,后来在禺山有过同行之缘。”
岑观言拱了拱手,暗自有些欢喜,只收敛了笑容,解释了会儿。
送走了两位好友后,岑观言进了宫,先去紫宸宫拜谢圣恩。
虽说是拜谢,实则只在紫宸宫外的白玉石阶上跪拜谢恩,照例说了些浩荡皇恩类的话。
司空倒是接见了他,问了些禺山一战的细节,末了还有些担忧地问了了问他的身体。
“岑大人可要保重身体,陛下还年幼,老朽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