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迟不宜早(26)

到了教室外面，元亿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赵子扬，我是元亿。”

里面没有回话，几秒后，才传来赵子扬的声音，他今年十四岁，正处在变声期，这让他的声音在这严肃又沉重的场合里显得有些滑稽。“元老师？”赵子扬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元亿并不记得他，可这时候她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所幸，赵子扬并没有为难她，他继续说道：“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太不起眼了，上个学期，我们班英语老师生病请假，你给我们带了两天的课，你不记得我，可是我却记得你。”

易迟看向元亿，元亿摇摇头，她真的不记得了，甚至连帮这位老师带过课都不记得了，因为这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的事情。

“元老师，”赵子扬又开口了：“你能进来看看我吗？说不定，你看见我就能想起我来了。我，我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外面那些人我不信任他们，我只信任你。”

易迟听了这话，马上说道：“不行，赵子扬，你手上有凶器，我们不可能让元老师涉险，想见元老师，你把手中的刀给我们递出来。”

“不可能。”赵子扬突然情绪又激动起来：“你们别想骗我，你们都是坏人，只会欺负我，只有元老师一个人是好人，你们如果不让她见我，我就把郝海身上的刀□□，□□他就会快速流血，很快就会死。”屋子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赵子扬突然碎碎念起来：“我现在就去把那把刀□□，我要郝海死。”

“不要。”元亿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我进去。”

“不行，绝对不行。”易迟拽住元亿，好像生怕她会就这样闯进去一般。

“那怎么办？没时间了。”元亿着急起来：“你听见了，他对我是抱有善意的，他不会伤害我的。”

“他现在的行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反正我不能让你涉险。”易迟固执地说道。她想了想，又对里面说道：“我是警察，也是元老师的朋友，我和元老师一起进去。”

“不行。”赵子扬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行吧，我就带元老师下去了，警方直接破门了，你自己想死我们也不拦着了。”易迟顿了顿，说道：“就是替你有点可惜，临终想见元老师一面见不上了，遗言也对她说不出来了。我们走了啊。”

“你等等。”屋里立刻传来赵子扬着急的声音：“那，那你们进来吧。我，我可警告你们，我脖子上有刀，所以只能你们两个进来，如果再多一个人进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好。”易迟同意了。说罢她对身后的警察使了个眼色，又看了元亿一眼，紧紧抓着她已经湿漉漉的手，在听到门里传来开锁的声音后，她带着元亿走进了教室。

一见到那张脸，元亿便想起了这个学生。那是半年前，她看见这个学生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堵在角落，她训斥了两个男生并赶走了他们，这个男生却是缩在角落一动不动，连道谢都不会。

“是你啊。”元亿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如果她知道半年后事情会走向不可收拾的场地，她当时一定不会轻描淡写地处理那件事情。

赵子扬眼睛一亮：“元老师你还记得我。”

元亿点点头：“记得，你还欠我声谢谢呢。”

赵子扬拼命点头，红着脸说道：“我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我被他们欺负这么久只有你帮助了我，而且我还记得，当时你说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反抗，或者去找你。”

元亿脑袋“轰”地炸了，她所谓的反抗不是这个意思啊，至少要通过合法的方式反抗吧。“他们后来一直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我现在不是找你了？”赵子扬说这话竟然有些委屈：“我怕你忘了我，谁都不会拿我当回事，连我妈妈都老骂我扔到人堆里就看不见了，说我没出息。可是，只有你夸过我，你教过我们班英语你记得吗？我们英语老师老说我一脑子浆糊，可是你却说我思路清晰，很有语言天赋。”

这个元亿就真的想不起来了。

趁着两人聊天的空档，易迟将目光投向了躺在一边的郝海，他的上半身几乎被鲜血染红了，胸口的那把刀离心脏不远，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他撑不住了。

易迟捏了捏元亿的手，元亿会意，开口说道：“你的确有天赋，要不先跟我出去，只要郝海没事，你也没多大事，以后我亲自教你英语，长大了考个外国语大学，当个翻译官外交官的，怎么样？”

“您别逗我了，我看见外面的警察都端着枪呢，只要我一出去，他们就会杀了我。”赵子扬摇摇头：“这里挺安全，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