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迟不宜早(208)

等元妈和元爸紧紧相拥结束了，元亿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几人跟前，浅浅地对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她的易迟笑了一下。

“小易警官，谢谢你啊。”元爸的理智率先回笼，虽然面对易迟还有几分尴尬，可这种时候，他还是要体现出必要的风度和修养。他想再说几句感恩戴德的话，然而却发现易迟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你脸怎么了？”易迟的确没有听见元爸在说什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元亿的身上，然而在元亿靠近后，她一眼就看见了她微微肿起的半边脸颊。

易迟的语气有些夸张，让还准备发表一番感谢言论的元爸直接将话咽回了肚子，也吸引了旁边那对重逢母女的目光。易迟浑然不觉，她一手托起元亿的脸颊，仔细看了看，轻声问道：“疼吗？”

元亿摇摇头，笑着回答她：“不疼。”然而这两个字说出后，她的眼眶却是一红，她赶紧推开易迟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她看了一眼元宝，“元宝怎么会在你这？”

“她认识了个好朋友，人家要走了，她就跟着人家走了，那个小朋友是爷爷带着的，老人家年龄大了也稀里糊涂的，孙女说是住在一个小区的好朋友，他就信了，一直带着两人回了家。元宝在人家家玩得开心，直到人家妈妈回家，问她家住哪儿，她不说，问她家里人电话，她也不说，人家妈妈没办法，只好送到把孩子拐走事发地的派出所。我正好在这里办事情，看见了就给你打电话了。”

易迟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元爸元妈立刻拉着元宝开展安全教育，却得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她之所以不报出家庭地址和家里的电话号码，就是不想被送回去，毕竟小朋友比家里那些大人有意思多了。

“谢谢啊。”元亿有些假惺惺地对易迟说道。

易迟没接这个话茬，伸出右手，用指尖轻抚过元亿带着伤的脸颊，叹了口气，叮嘱道：“回家拿冰敷一下，要么拿熟鸡蛋滚一滚，别不当回事，明天就见不了人了。”

“知道了，你赶紧忙去吧。我，走了。”易迟略显炙热的眼神让元亿心跳加速，她怕再杵在这里，她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于是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不舍地回了下头，看见易迟的痴汉脸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像个怀春的少女一般，讲真的，有点丢人。

元爸冲易迟道了声谢后，和元妈一左一右牵着元宝跟上了元亿的脚步。

在路边等出租车的功夫，元爸对元亿笑得有几分谄媚，说道：“反正我也请假出来了，今天回家，爸爸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元亿下意识地便拒绝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父母单独相处了，姥姥葬礼期间，她是靠在舅舅怀中痛哭的，即使元爸元妈就在旁边，她也没有办法去依靠他们。那时的她悲痛欲绝，大脑无法思考，更不用说现在她意识清醒，她根本无法想象跟那两个人待在一个空间是多么令人窒息的一件事情。

元爸却误会了，以为元亿还没有原谅元妈刚才的冲动行为，于是仍旧笑着说：“你妈妈脾气太急躁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元宝丢了她当妈的能不急吗？”说完又故意对元妈道：“你以后收收你的脾气，孩子大了，哪能说动手就动手。”

元妈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不能怪元亿，可她一个当妈的，哪能拉下脸来对女儿道歉，于是迂回地顺着元爸的话说道：“行了，你爸难得下厨，你给他个面子。”

连元宝都拉着元亿的衣服，一脸乞求地看着元亿。

家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元亿身上，这让她十分不自在，于是拒绝的话顺溜地就从嘴里冒了出来：“真不去了，我家里有吃的。”

一句“我家”将元亿和其他三个人隔开了，也让元妈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元亿却没有给元妈开口的机会，直接开口道：“我知道我狼心狗肺，不知好歹，妈你对我的评价我都记在心里了，你不用浪费口水了。”她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反正这样直接回怼元妈是元亿以前从不敢做的事情，大概是她现在心情好，想让自己更痛快一点吧。

元妈也愣住了，元爸还想从中和稀泥。“元亿啊，你今天回家，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摊开说，再说，我们现在也不干涉你的事情了嘛。”

“你们干涉或不干涉，我都不在乎。”元亿的脑子像开了光，嘴皮子也像解了锁，“以前我受你们控制是因为我在乎，我把你们当我最亲的人，你们是爸爸妈妈嘛，当然是最亲的人。可爸妈不应该是像你们这样当的，似乎你们很乐于见我痛苦，见我悲伤，于是你们不停地给我制造痛苦和悲伤，以至于我害怕见到你们，排斥见到你们，然后你们又给我安上各种不孝冷漠的罪名。我想放过我自己，我也请你们放过我。如果你们有这样奇怪的癖好，”元亿说着指了指元宝：“你们还有一个可以折磨，可是，你们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