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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将(214)

但她想得明白,那些年战场上的元帅,她敬慕也感念,或许也有某一刻心动过,不过裴君从未打算跟他沉沦在私情之中。

“殿下,裴君向来敬重您,您出身高贵却视大邺百姓为重,您是真正有仁心有大义的人。”

裴君认真地说:“世间之人皆有难处,如今您有您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纵是殊途同归,但到底已不同路,何必再让无可能的奢望成为贪念,伤害无辜的人?”

秦珣苦笑,他舍不下的,不止是裴君,还有从前的秦珣。

他的父皇坐拥四海,是位明君,他能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偶尔的温情便能教人感恩戴德,可秦珣不想变成父皇那样的人。

即使他流着那样的血根本无法挣脱,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但是……

“裴君,你总是这般残忍,连一丝奢念都不留给我。”

正月的夜晚,冰冷入骨。

裴君手握无为,刀鞘的寒凉透过她的手一点点向上蔓延,然后被身体的温热反噬,慢慢地手心下那一处凉意渐消。

她想,她的冷静不是因为她冷血,而是因为她心中所求始终没动摇过,她一腔热血不受侵扰。

“殿下,我常忆起从前,我以您为帅,挥军向您所指之处,您与我同为山河而战,为何如今要动摇于儿女情长?”

裴君声声叩问,于秦珣耳中,振聋发聩,心神激荡。

而裴君问过,便翻身上马,抱拳叩别,扬鞭而去。

冷风吹在面上,她却并不觉得冷,反而越发泛起一股热意,无处抒发,便从腰间拿出一枚铜钱,拇指一弹,铜钱飞转最后落在她身后的地面。

明日会有一个人因为意外之财欣喜,今日,她再无一丝迟疑,满身痛快。

第86章 协作

裴君在金吾卫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便派了一个人去谢府通知谢涟陶承嗣已经死亡的消息。

昨夜黑灯瞎火,点蜡烛也查看不清楚什么,裴君便没有多看, 但她心里记挂着,派人出去之后便收拾好自个儿, 也往永崇坊去。

她中途还绕到永宁坊买了十来个胡饼做早膳, 过去时, 谢涟和大理寺差役已经在搜查。

“谢少卿, 用早膳了吗?”裴君捏着胡饼,客气地问,“我买得多,若是未用,不妨一起吃些。”

谢涟晨间急着过来, 确实还未用膳, 可在外吃饼不符合他的教养, 便张口推辞道:“谢过裴将军, 下官……”

正好差役抬着尸体出来,准备送回衙门交由仵作验尸, 从他们身边过去,而裴君还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饼。

谢涟的婉拒止于口,看她竟然还叫住搬尸的衙役, 用腰刀挑开白布, 边吃饼边用腰刀继续挑陶承嗣的衣领,一时无言。

裴君就是想瞧瞧陶承嗣锁骨下头有没有那个图腾,没有看见,便摆摆手示意衙役们走吧。

然后她又继续先前的问话,问谢涟要不要吃胡饼。

“……”

冬天天冷, 尸体并没有味道,但谢涟对于她如此自若地吃东西,仍有些……震撼,“裴将军,不会难以下咽吗?”

裴君一顿,抬眼看向他以及周围的衙役皆诧异的眼神,淡淡地说:“也不是没在死人堆里吃过干粮,没什么好讲究的。”

谢涟闻言,沉默片刻,便道:“下官确实还未用早膳,谢过裴将军。”

裴君便分了他几个胡饼,然后和谢涟两个人站在院子的西北角背风处,慢悠悠地啃饼。

谢涟并不避讳她案情,边慢条斯理地吃饼边道:“已经问过周围的百姓,最后一次见到陶承嗣和他的书童,便是三日前,仵作还未验尸,初步判断,陶承嗣死亡时间便是在那之后,到昨日之间。”

裴君点头,以她昨日进入屋子之后感受到的寒冷,可能还要提早一些。

谢涟继续道:“陶承嗣留下一封遗书,看笔迹与他的手札完全一致,不是仿造。”

裴君咽下一口饼,问:“遗书里说他是畏罪自杀?”

谢涟点头,“是。”

“啧。”裴君嗤笑。

谢涟握着油纸的手微微收紧,轻声道:“裴将军高见,我去吏部查看籍册时,会提前通知裴将军。”

裴君冲他随意地一拱手,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开此处。

她都已经来到永崇坊,离升平坊极近,自然没有过而不入的道理,便提着剩下的胡饼去仁心医馆。

胡饼有些干,她还买了一碗羊汤,到了医馆,便随意地坐在角落里将剩下的饼全都吃完,顺便看阿酒给病人把脉。

阿酒离了她的府邸回到医馆,没有管家理事耽误精力,过得如鱼得水,而且又与姐姐相认,得知弟弟也好好地活着,心无负担,眉眼越发柔和。

裴君看见,病人们与她说话皆语气和善,心下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