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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更(259)

星落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庄,除非登山季,村里见不到几个外人。

如果不是发生了雪崩的事,现在村里到处都是山下来的人,村里估计都没几个人会搭理连胜。

连胜大致描述了下阿布的相貌和年纪,以及上学时可能曾经在这边当过力工帮游客背负行李的事情。

星落村的村长根据她的描述和对年纪的推测,建议她到更远的一处小村落去看看。

“那里在雪崩的相反方向,路还没封。”

村长好心地指引着连胜另一个山头,“在星落村里的都是同宗同族,住在那边村儿里的,都是外来的人。”

连胜来星落村找“迷路的雪”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连胜也并不准备让人知道。

原因很简单,无论连胜表现的有多干练成熟,连胜本身都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她患有精神疾病。

看到苍蝇会心悸,见到晒干的海鲜或干货会眩晕,甚至严重到接触和迷路的雪有关的事情,都会出现窦性心律过缓或直接低血压昏厥。

这不是矫情,而真真切切地是一种病,这种病不但让她摧毁了她和男友正常接触的心愿,更影响了她后来去了解“迷路”这个人的可能。

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所有人在连胜面前提起《蛮战》和“迷路的雪”时,都是小心翼翼地。

在她的生命里,“迷路的雪”和《蛮战》曾经是被人为割裂开的,是连想象都会痛的不堪经历。

它们代表着“恐惧”本身。

没有人会想到连胜会在星落村里找寻“迷路的雪”。

或许这是能找到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却无疑也是一次连胜凌迟自己的过程。

可厉泰升也许是“迷路的雪”这件事,让连胜不想再这样继续当“鸵鸟”了。

过去,她以为被这件事影响到的人只有自己,对于那些因“死亡”赋予她的苦难,她接受了,并甘愿默默忍受为此带来的改变。

这段经历是她人生中的一段旅程,却是另一个人的全部人生。

但现在,种种事实证明,被“迷路的雪”改变了人生的人,也许不仅仅是她而已。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厉泰升也曾和“迷路的雪”的人生交织在一起,或许是无意,或许是有意,最终也改变了他的生活。

走在寻找“阿布”的崎岖道路上,连胜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希望能身体力行地去了解一位作者的全部生平。

从村长和几位村民的口中,连胜已经得知阿布曾是个“事实孤儿”。

当地少数民族杂居,山区又闭塞,结婚很不易,在不能近亲结婚的情况下,有时候这边的人会相互介绍着,找“外面的人”走婚。

这种走婚,类似“契约夫妻”。

如果来的是女人,那很容易就落地生根,因为男女数量并不平衡,她会和落户的人家一家人生活,并且有挑选的权利。

如果来的是男人,男人就需要给女方家干活,而女方会和男人过几年夫妻生活,直到生下孩子,村里给新生的孩子落户分地。

之后,要是处得好,有些“走婚”的家庭就会做真夫妻;要是相处不好,女方还可以回到自己家里,之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这也导致“一妻多夫”,在星落村是很常见的事情。

曲比阿布就是这样“走婚人”的后代,他的父亲是外来者。

幸运的是,走婚人流落到这里时,得到了阿布母亲的青睐,可以在村里安身;

不幸的是,阿布的母亲生孩子时没有很好的医疗条件,阿布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阿布的父亲最后也没有“落地生根”。

没有母亲的曲比阿布,从一出生就是个尴尬的“人”。

他的父亲因为阿布母亲的早亡,成为“不被祝福的人”,他没有得到村里的地,不得不和阿布住在山上的瓦屋里。

一开始,阿布的父亲靠在山上出卖劳力和在冰湖打鱼为生,可十几年前的星落村还不是个旅游景点,没地的外来者在这里实在是活不下去,更别说再养个孩子,于是他就和流落到这里一样,又离开了这里。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被父亲抛弃之后,阿布便靠母亲那边的亲戚接济为生。

——这几乎是和小说《蛮战》男主角复刻一般的人生。

蛮战里的男主角,父亲是来自“文明世界”的外来者,在和男主角的母亲相爱、生活过后,因痛失难产的妻子而怨恨上自己的孩子,终日酗酒。

为了不让自己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伤害孩子,也因为实在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男主的父亲最终选择了离开山地蛮族的部落,遗弃了男主角。

故事外的阿布,则从小就知道自己既不是“上村”的人,也不是“下村”的人,所以懂事的比星落村的其他孩子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