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你，我才愿意爱自己(13)

前几次遇见陆大海，如果不是自己撞了她心中有愧，否则绝不会跟这个只会皮笑肉不笑，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一般的女孩产生交流，这样的人，他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在一个如此快节奏压力大的社会，大家活着都已经很辛苦了，没有几个人会为了一个外人去委屈自己腆着脸强颜欢笑。

可是到现在，陈顺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若无其事离开了。

陈顺不知道怎么回答陆大海，未来？自己的未来是一条确定的路，实习期满，从住院医师开始做起，一步步升职称，一步步积累经验，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医生。

可是陆大海的未来？

一阵静默后，陆大海闭上眼睛，“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大海，吐血的原因很多，你还这么年轻，一定没什么大问题，你安心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陈顺看着陆大海的侧脸，也许是身体抖动幅度过大，因此带动她脸颊都微微颤动着，她在害怕，在恐惧，在不安，在深深的痛苦着，这一切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身上的。

半晌没等到回答，陈顺默默退出病房，他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一场生死劫，脚步沉重到连抬起来都有些困难。

第二天，尚婷带着白班护士来查房的时候，陆大海正在整理被褥，病号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刚上班的护士看见她这般阵势仿佛早已预料到似的，波澜不惊道：“陆大海，在医院要听医生护士的话，快把病号服穿上。”

陆大海站直身体，表情凝重：“护士姐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得回去上课，先前欠下的钱我会想办法交上的。”

俩位护士都愣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尚婷气道：“你这孩子，好歹也让我把话说完呀！我们科室每年都会有专门预留的风险基金，早晨我们已经开过会了，今年的风险基金就属于你了，你不用掏一分钱就可以住院到康复为止。怎么样？还要走吗？”

陆大海狐疑，“真的？”

“我骗你干嘛？来，在这里签个字。”尚婷展开一张纸，是一张列满好几项检查的费用单。

“签了这个，你就可以去做检查了。”

十七岁的陆大海穷困潦倒，又没接触过什么大世面，她不明白世事规则中的弯弯道道，更不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白来的午餐。

她签了字，去做了检查，当天下午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是应激性胃溃疡。

痛苦太大，身体有了最直观的应激性反应。

奇怪的是，那么痛的心脏倒是没查出什么大问题。

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何况一个只有十七岁，又没有家人关照的女孩，在确定医院不收取费用后，陆大海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她很听医生的话，每天乖乖输液，吃药，除了依然像个行尸走肉经常静静地发呆以外，就是一个普通病人。

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明明想死想的要命，可当真的生了病，对生命造成威胁的时候，却又想尽办法照顾好身体，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力量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不得不说这场病来得太过及时，给她徘徊在俩个方向的心一个喘息的契机，就连求死的渴望都仿佛被冲淡了不少。

陈顺来看过她几次，没有特别的关心与热络，象征性问过几句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事。

陆大海反而觉得这样能舒服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止于相互问候是最好的状态。

陆大海出院的时候，正好赶上尚婷值班，尚婷神神秘秘拿来一个本子递给陆大海。

她说，“大海呀！出院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是咱们科室所有的医生护士一起送你的温暖小本本，里面有我们每个人为你写的话，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陆大海接过粉红色的牛皮本，紧紧抱在怀里，轻声说了句，“谢谢你们。”

在一群护士姐姐的目光中转身，走远，陆大海才慢慢打开厚厚的牛皮封面。

“大海，你见过大海吗？它是这个世界最宽广的东西，只要它想，它就能包容一切，同样，你也可以。”

——主任。

那个满脸严肃的主任啊，也有一颗宽广慈爱的心。

“大海，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痛苦，有时候活下去真的太难太难，可是，不活下去，你又怎能等到有一天，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护士长。

那个温柔的护士长，她曾摸着自己的头，告诉自己，一切都不要担心。

“大海，听说你是个学渣，上帝说‘只要用心，一个人一辈子总能做成一件事’，你说你学习不好也就算了，要是连身体都照顾不好，那就太对不起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