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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出书版)(75)+番外

是,我知道他看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本能地就躲了那一下。

北剑阁的人都被杀伤或是制住,倒并没有人向越彤动手。

石洞中间两个文飞斗得旗鼓相当,招招狠厉。他的剑法很是精妙,与我初识他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真的认识这个人吗?我了解他吗?为什么他能毫不犹豫地背弃我另娶他人,而且还翻脸无情欲置于我死地?

荷香幽幽的水阁中那个少年的形象,与这个势若疯虎般得男人,没有一点儿相像之处。不,在更早之前,在他穿着一身大红衣裳迎娶越彤的时候,在他从喜袍下掏出兵刃来的时候……也许更早……也许我根本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越彤忽然喊了一声:“这幻影是借你的力打你!”她这一声喊得晚了。

两柄剑在空中相交,文飞使出了十成功力,剑身从中断为两截。剑势未衰,依旧朝前刺了过去。

文飞手里的半截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刃刺进身体的声音,就像撕裂了绢帛的声音一样。另一个幻化出来的文飞喉咙间也破了一个大洞,鲜血不停地朝外奔涌。身形看起来越来越淡薄,最终化为乌有。

幻真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虚的那颗似乎有微光轻轻闪过,又变回了暗淡平静。

越彤尖叫一声扑了过去,将文飞牢牢抱住,狂乱地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在无人应答。

文飞,就这样死了?我难以置信,转头看了一眼师公。

文飞最后看起来好像神智全失了一般,力道能放不能收——啊,我忽然想了起来。那个盒子。

刚才他们当成宝贝般的那个盒子。

师公不会白白弄出那么个东西来唬他们耳目。

盒子上一定早布下了陷阱。

他也算得一代枭雄,就这样毙命在一个黑暗的地洞里头,一生绞尽脑汁图谋的大业就这么土崩瓦解,草草收场。

仇人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的手按住胸口,却没有半分欢愉之意。

只是……觉得空落落的。一直以来这个仇人令我寝食难安,他突然死去,我只觉得心里一片茫然。

齐伯轩也没有在意文飞的生死,他的目光在洞穴中搜寻,忽然放声喊:“巫宁,巫宁!”

我吓了一跳,几乎脱口答应。巫宁早已经死了。他怎么会突然喊出这个名字来?

没有人应答,令齐伯轩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格外凄厉而孤单:“巫宁?你是不是在这儿?巫宁?”他反复呼唤,仿佛认定了有人藏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雁三儿在旁边低声劝他,他的声音低,我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惊雁楼的人收拾残局,动作十分迅速麻利。越彤并没有反抗,被惊雁楼的人一同带走。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再也听不见。

石洞中只剩下了我和师公两个人。

寒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我瑟缩了一下,朝师公靠得更近了些。

师公解下外袍给我披上,我们谁都也没有说话,他挽着我的手,缓缓地走出这黑暗的地洞。能这样静静地在一起,是多么难得,多么珍贵。不经历失去,也许永远体会不到这一刻的平和是多么珍贵。

天下起雨来。就像如干年前的那个四月初四一样。

北剑阁一日之间就冰消瓦解了。

也许江湖上还要再乱上一阵,可那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和师公,我们以后自然还会遇到许多的麻烦,我们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争吵,会为了前尘往事乱吃醋,会为了人究竟能不能成仙而上下求索。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人们庸庸碌碌地奔忙,活着是如此美好。

——完——

【番外】

【番外一】 岔路

这是—个极热闹的小镇,快到傍晚时分,铺子门头上挑起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的写着老板姓氏,有的写着铺子名,还有的非常直接,灯笼上头直接画着—个大大的酒坛。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有一家老铺子,做的点心很好,上次你不是说很喜欢?”

我自己都忘了,亏他还记得。

那家铺子很小,不过铺面很干净,里面的点心有十来种,屋里一股甜蜜蜜的香味儿,很好闻。

“这几样……”师公看来并不是头一回来,让人包了好几样点心。出了那铺子我们进了一间茶馆。

师公说:“张开嘴。”

“啊?”

师公面无表情地捏了一块糕点放进我嘴里。

一股咸咸的香,微带腥气。

“这是什么?”

“是鱼酥。”

果然挺好吃的,又香又脆。

我张开嘴“啊”一声,师公又给我塞了一块。

伙计提了壶来续水,还端来了一碟子煮花生一碟子炒瓜子,楼下有说书的人谈事情的人,闲侃的人,还有个大概是给人做媒的,声音很高,很嘈杂。

我笑眯眯地剥了花生给师公吃,瓜予他是打死也不肯吃的。我也想象不来师公这等冷脸冷面怎么和村头大神大妈一样闲嗑瓜子儿拉家常。

说书的在台上口沫横飞讲得极是卖力,大概是讲的段子实在不新鲜,捧场的寥寥无几。讲了一段,差了徒弟捧着盘子下来收钱,现在楼下转了一圈儿,没收到多少。

我也掏了下荷包,正好没有散钱。我问师公有没有散钱。他说上次买点心时花掉了。

不过这也不难,师公拿了一个银锭出来。两指一捏,捏下黄豆大一粒米。

很好,这打赏就很不少了。

端盘子的人果然上二楼来了,我拿了那粒银子放在盘里,当的一声响。

端盘的人点头说:“多谢。”

我怔了下,端盘的人抬起头来,脸上照着一张很久的杂耍面具,薄铁皮的上面涂的漆都快掉光额,遮住了鼻子以上的半张脸。只看下半张脸,已经和我全然不像。

她没认出我,又去下一桌收钱。

我回过头看着师公。

“她……”

“对,就是她。”

我一直不知道师公把白宛怎么了,是关了,是杀了,还是放走了。

想不到就在这么个地方遇着了她。

师公面不改色,又捏了块糕点给我。

“她怎么不认得我了?”

“那段经历,她已经全忘了。我给了她最后一个机会,问她选哪条路,可她不死心,还想消抹去我的记忆。我也没多做什么,只把她使的招数还给了她自己。

呃,白宛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那之后呢?”

“之后我用药拔出她脸上的蛊,就放她走了。”

咳。。。。。。所以她的长相也变回去了?

用四个字概括——打回原形。

她没改换相貌,没学幻术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其实。。。。。。我看了师公一眼。

师公所谓的给白宛自己选择,其实,他早就料到白宛会怎么做吧?

白宛的心性决定了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而师公也许早就料到她会出手,然后,不管她想对师公使什么招数,师公都会原封不动地奉还给她。如果她是想杀人。。。。。。

那么她现在肯定不复存在了。

她想抹消师公的记忆,抹消一个人的记忆之后,可能性是很多的。这人的从前变成了一片空白,那黑白还不由她说了算?就算她说她是师公的结发妻子。。。。。。

路都是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我笑眯眯地看着师公,讨好得替他倒茶:“师公。。。。。。”

他淡淡扫我一眼,目光中明明白白地透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意思。

“白宛为什么一门心思地纠缠你呢?”

天底下的美男子又不光师公一个,白宛如果只是为了学艺,那艺有所成之后,潘安子建还不是任挑任选?非得死乞白赖吊死在师公这一颗树上?师公的温存柔情也不是没有,可有也不是给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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