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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出书版)(69)+番外

“谁?”

师公答了句:“是我。”

“是你……好,好,”他连说两个好字,“原来你和他们是一道的!”

师公没有辩解。

他们多年相交,雷庄主却从未以真面目真性情相对。到底这是谁亏欠了谁?

为什么骗人者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

师公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示意我别气氛冲动。是,为这人,很不值得。

姚正彦这几枚针扎的真是准,哪儿扎着都不要紧,结果就偏扎中了他的眼。

“你是来找那封信?”

雷庄主的肩膀微微一抖,头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你知道?”

师公淡淡地说:“信在我手里。本来也不是你的东西,为了此信你就杀了那么多与此事无关的人,值得吗?”

“你懂什么。”雷庄主的话是从牙缝里头迸出来的,“当时巫姬一死,这盒子是我趁人不备抢了来的。当时谁都知道她得了剑仙留下的秘籍,只是没人知道她藏在何处,还有信上提的能再生造化的百草丹,也没有找到……这信上肯定有玄机。”

我怔了下,雷庄主曾经在百元居的废墟里偷掘挖盗,也是为了寻找这两样东西吧?

“那你为什么要和姚自胜结下儿女亲家?”

雷庄主笑了两声,声音嘶哑,比老鸹叫的还难听:“他一心喜欢那女人,我一说她写了封信给他,为了这个他愿意把全部身家都送给我……我先是做了封假的给他,没提百草丹的事儿,被他瞧出了破绽,我算计他,他也算计了我,后来有人出来调停,就有了那么个约定,我还想看他们姚家能不能解这个谜。哈哈,可惜他却等不到看这信就已经死了。”他越说越得意,似乎干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急不可待地要炫耀表白一番。

我心里微微一酸。姚自胜……他在我的记忆里,只是一个脾气古怪、不通世情的大孩子。

他对我有情?情意有多深?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他。开始是文飞,后来是纪羽。对他,也许似姐弟,像朋友,如知己……师公淡淡地说:“当时百元先生重病垂危,你随文飞那些人去趁火打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好处一样也没占着,反而现在被文飞拿你开刀,杀人灭口——那百草丹你没到手,可是旁人却觉得一定在你手上。可笑你还以为是姚家所为,追过去大开杀戒……”

雷庄主脸上一块块肉跳动着,看起来十分诡异:“不可能,不可能。居然是他……”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忽然笑得惨厉之极,“嘿嘿,原来他也想那十二颗百草丹来着。姚自胜当年给他下了毒,要不然你们以为他为什么没儿没女?他和越彤这夫妻做了几十年,越大小姐不过是守活寡……”

师公忽然轻轻推了我一把:“你先回去。”语气虽然轻,却很坚定。

他放开我的手,袍袖一拂,我已经站在了迷障之外。

师公肯定不想让我听什么假夫妻守活寡之类的话题。

雷芬奔过来拉着我手:“没事吧?”

“没事儿,你们怎么样?”

雷芬脸上微红:“彦哥护着我,我也没伤着。”

我和她坐在院子的枣树下,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师公撤了迷障,身形显露出来,我连忙站起身走过去。

“他人呢?”

“走了。”

我还想接着再问,忍住了没问。

师公看起来冷漠,可是让他杀了雷启山,他未必下得了手。

姚正彦也说:“反正此人眼睛已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倘若他再来找死,那我也不必顾念他抚养雷芬姐妹这些年地情分,刚才那针上,我可没喂毒。”

这意思,再有下一回,他就拿毒针招呼上去了?

他要不说,我都忘记这位是使毒的大行家。眼睛已瞎的雷启山对上一肚子毒水儿的姚正彦——对了,我还没弄清楚呢,到底我有没有……呃,废了雷启山的那什么?我又为啥不废别人单要废他?

不知师公刚才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许他问了,也许……没问。

管他呢,反正以后不值得为此人费心了。

腊腊月廿十四,沅陵英雄会。

我站在北剑阁外头仰着看着那块大大的牌匾,北剑阁三个字写得挺拔雄浑,每个字都有一人高。

师公拉了我一把:“进去吧。”我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北剑阁地盘真大,而且,这里以前不叫北剑阁。

我上回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叫涂家庄。

至于为什么齐伯轩从涂家人手里抢来的山庄,最后变成了文飞的北剑阁,这同我没多大关系。

格局还大致是那些格局,隐约还能看出当日涂家庄的模样来。

不知道那个荷香阁还在不在。

当年涂夫人做寿的那个正厅已经扩建过,能容的人比当日还多。数千人济济一堂,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

我凑过去小声和师公说了句:“若是这会儿姓文的再撒把夜蛊,一下子就把南北三十来州的武林人氏全一网打尽了。”

师公只是笑笑。大概我这笑话是说得太不合时宜。

“等这事儿完了,咱们去荷香阁看看?”

这话果然挠到了他的痒处,师公点了点头:“我也想去看一看。”

有人穿过大半个厅堂朝我们走了过来,我转头去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去,生怕眼神表情泄露了我的秘密。

来的是巫真。

“你也来了?”

师公点了点头:“来看个热闹。”

巫真扑哧笑了一声:“怎么同我一样?我也是来看热闹的。今天这英雄会百年不遇,错过了肯定后悔一辈子。”

她摸摸我的头发:“小笙,不记得我了?”

我轻声说:“明月夫人。”

“别这么见外。”她感喟了一句,“你长大了……”话没说完就噎住,定定地看着我。

师公插了一句:“你做在什么地方?”

巫真定定神:“真是女大十八变,差点认不出来了。”

她指了指东面:“我做那边。你们可要当心……”

师公点头:“这是自然。”

巫真转头去了,我马上摸出面镜子来照。

我的样子变得厉害吗?

自己日日看并没有感觉。出庄里其他人也没有感觉,只说我越变越漂亮了。

巫真刚才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突然见着我才会吃惊。

我现在……既是巫宁,也是齐笙。

“在想什么?”

我看了师公一眼,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他。

“到底,你为什么和巫真弄得也像仇人一样?”

从第一次在船上遇到巫真,虽然巫真知道对手是他,便撤了阵退走了,可是却不愿意打照面,看起来像是避而远之似的。

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师公微微一怔:“说起来……”

我的心往下一沉:“难道巫真做了什么……”

“不,她没做什么。”师公轻声说,“她什么也没做。连我去京城找她,她也避而不见,绝口不肯提起。她怕夫家容不得她,怕你的名声带累她。”

我沉默了半晌:“那,其实也不能怪它,的确是我牵累了她。”

“可就算她那么绝情一心只顾着她相公,也没有用。她婆婆家从来不承认这个媳妇,从不让她出头露面,连过节吃团圆饭,过年祭祖那些时候都不许她露面,后来还要给她相公另娶一门妻,那意思就算要将她贬做妾……”

“什么?那巫真肯吗?”

“她肯不肯不要紧,那个姓孙的是肯的。”

“那巫真怎么办?”

“她搬出了孙家,自己一个人住到了紫都去。姓孙的另娶了一个出身很好的姑娘,没到半年,就被巫真用幻术装神弄鬼,给整得半死不活……”

我咽了一口唾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夫妻后来形同陌路,两不相干。孙继贤后来又有旁的妻妾,只是一个孩子也没生下来,不知是……”师公咳一声,低声说,“是他自己不能生,还是让巫真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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