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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出书版)(65)+番外

仿佛有人持刀在这里重重划下,将巫宁的前半生与后半生一切为二。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身下的地板仿佛已经裂开可,我觉得自己在朝无边的黑暗中坠落下去。

如果我真的。。。。。。那我最想杀的人,应该是文飞和越彤才对。为什么他们夫妇俩偏偏没事?

不,也许我动过手,只是没杀死他们。文家也有数条人命据说是死在了巫宁的手术。

也许那时候我想杀的是文飞他们两个人,却误伤了他人。也许。。。。。。根本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得乱杀一气。

我忍不住捂上了眼睛。

这就是我一直追寻的真相?

没有比这更残酷的真相了。

我情愿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人冤屈的,可是……可是兜兜转转,到头来却发现,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证明了自己的确满身罪孽。

所有的事情,远远望着的时候,总是让人无限向往。

可是真正的一切摊开来放在面前,只让人感到绝望。

是的,绝望。

“你究竟怎么了?”

我转过头来看到师公。当年巫宁偷偷去找他,和他谈论幻术,倾心相交,却不提起自己的事,不说那些命案,不提是否冤枉……那时候,我大概就如同现在一般的心境吧?

他撩起袍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杀了很多人,那些人,死在巫宁手下的……全是我杀的。”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甄慧变出一只幻蛟来,我却幻化出另一个自己来,杀了那么多人……”

“就算你这么说,也吓不走我。”

我看了他一眼。

师公轻声说:“我相信那不是你的本意,如果你真想这样做,后来你又为什么要自杀?”

“那也没有用,我只不过抵了一条命,可是死在我手上的人……”

“你也救过许多人。当年在磊石关靖军巢逆,许多无辜百姓藏匿在山谷中躲避战乱,足足几千上万人,差不多都是老弱妇孺,跑也跑不了,也没什么抵抗之力。当时你若没有施幻术遮掩住谷口,那些人绝无生路。相比之下,你救的人更多!”

“是吗?”我都不记得,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这种事也不能这么算,又不是做买卖,先借再还,便不算不欠了。我救了一个人,转身就能毫无顾忌杀掉另一个人,如此,自己行的善和积的恶就相抵了吗?”

“那就多救些人,一个不够,救十个。十个不够,那就救上一百个。”

我看着他,师公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极认真地说:“那样还不行吗?”

怎么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对他来说,落在水面上连个涟漪都激不起?

“那能抵得过我做的恶吗?”

“能让你心里觉得好受就行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又闭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师公是个极有正义感的人——可是他现在说的话,简直……简直就是就像一个丝毫也没有善恶是非观的人。

就算我知道他一直护短,可是护到这地步,这也太……太没有原则和立场了。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我说的话,有道理吧?要是你也觉得不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我觉得啼笑皆非。

“冷么?”

“嗯。”

师公把外袍解下来给我披上,又把我的两只手拢在一起,包握在他的手中。

师公的手温暖而干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说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我抬头看他。 搞了半天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儿有模有样地安慰起我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要我自己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光是想,就已经觉得艰难而苦痛。

“应该说,是另一个我……你知道,甄慧那时候……”我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师公听得认真,时不时还会问一句两句。等我终于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师公居然手掌一翻,托出一杯热茶来给我。

我无言地扭过脸:“你这是给我画饼充饥么?”

“不是,这是真的茶水。”

我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来。

“润润喉咙吧,说了这么多话一定渴了。”

我把杯里的茶都喝完,师公把杯子接过去:“好,我们再来说你杀没杀过人的问题。”

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知道人是你杀的?”

我怔了下:“刚才已经说过了……”

“不对,刚才那些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有什么凭据说那些人是你杀的?”

这还要什么凭据?

“你既没有亲身经历,也没亲眼看见,只凭臆测,这作不得准。如果你说你能幻化出另一个自己来作恶,那你现在倒是化一个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啊。”

我目瞪口呆!这样赖皮而不负责的话是师公说的?这是能说化就化的吗?

说实话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幻化出另一个自己来。

“你看,你什么凭据都没有,凭什么说那些人就是你杀的呢?”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夜色中,师公的唇边似乎带了一丝笑意,显得略有些狡猾似的:“我只知道有人见了钱要没命地抢,没见有人要使劲把罪名把抢到手的。”

师公安慰人实在不怎么在行,可是我的心情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我不是开玩笑,”师公正色说,“许多事情不可能是你做的,就好比,我记得那是丁未年腊月里,一夜间有三家人被杀,还都说是巫宁干的。那怎么可能呢?这三家隔着千山万水,一南一北,就算是修剑道的到了能驭剑飞行的地步,那一夜间也绝不可能赶三个场子杀人。”

我精神振奋了些:“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

对……这不可能是一个人干出来的事。

“我看那些所谓的灭门惨案中,只怕九成九都是旁人硬栽到巫宁头上的。比如我若有个仇家,早就想下手了,可是杀了人又怕他的亲朋故旧不放过我,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混水摸鱼,借你的名头行事。”

我以前总觉得没有是非道德观念的人太糟了——可是这人如果一门心思对你好,你做的好事是好事,你做的坏事也不是坏事,那感觉还真是说不出来的好。

我杀人如麻,师公不分善恶……果然是一对坏人。

这做好事做坏事都得有人陪着,一有人陪就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很应该做,做了也能吃下饭睡着觉。

“走吧。”

“去哪儿?”

“去找人。”

师公带我曲曲曲折折地绕了一阵,从一个山洞口中钻了出来。他打了个唿哨,他那匹座骑很快从远处朝我们奔过来,月光下,马鬃象银亮的缎子一般。

师公在我腰间轻轻一托,扶我上了马,自己坐在我的身后。

和师公共骑的事,还是小时候有过,这会儿又坐到一匹马上,可是心情已经大大不同了。

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味儿一阵阵地往鼻子里钻,我骑在马上,一点儿没觉得冷,只觉得暖烘烘的,也不知道是他暖热了我,还是我暖热了他。马蹄声清脆脆而有规律,在安静的夜间远远传了出去。

【第十章】 幻真归一

师公在一个山边的小村子外停了下来,前方的一间茅舍亮起了灯,有人推门迎了出来。

“见过前辈。”

我怔了下,这人年轻斯文,居然是姚正彦。

多日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想不到是师公将他藏了起来。

“前辈请进。”

茅舍里陈设简陋,但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们坐下来,门帘一掀,有人用托盘端了茶出来。我一眼望见那人的脸,惊得站了起来。

“芬姐?”

竟然是雷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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