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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出书版)(45)+番外

“我刚才看着背影很像,只是没敢过来相认。巫姑娘几时来的京城……”

屋里轰然作响,那些人正想尽了法子作弄新人,正让新娘子蒙着眼.几个年轻的世家子弟过来,脸上嘻嘻哈哈的,拼命忍着笑,每人喊一声娘子,新郎也混在其中,让新娘子猜一猜哪一位才是新郎。若是新郎新娘之前见过面还好,若是没见过面的,没见过新郎的声音,那上哪儿去猜中?好在新娘猜中了。

这还没有完,猜中了之后,又每人端了一碗甜汤过来.说是百合莲子汤,要新娘喂新郎喝,寓意百年好合,早生中贵子——是,这汤是好口彩,可是却不让新娘除下眼上的蒙布,屋里热闹不堪,旁边有人说,这还是客气的,要换作那些不知礼的人家闹得还凶。

屋里热闹不堪,我的脚在乱中又被踩了好几下。巫真皱着眉头拉着我退出来,忽然吃吃笑:“那新郎倌儿真狼狈,前襟上又是汤又是水的。照我看那莲子汤其实不合适,要弄碗虾酱来喂一喂……”

“扑哧……”我也忍不住笑。

虾酱面穰很鲜,很香,只是卖相不怎么好,里面混了豆酱,所以显得黄糊糊的,面么.…怎么说呢,这样很好吃的东西,看起来,非常,非常像……

不能再想了,再想中午没法儿吃饭了。

我清清嗓子:“京城这边儿的人应该不吃那东西……”

旁边一人同:“虾酱面是什么?”

我意外地转过头,那个腼腆的少年公子竟然一直跟着我们,也从人堆里出来了。

巫真好奇地看他一眼,忽然说:“啊,我记得你,在涂家庄的时候,我被人推了—把,还是你扶的我呢。”

原来他们也相识。

“对了,你叫什么么来着?上次匆匆忙忙,后来又出了事,也没有问你。”

“在下李陆”

“噢,我叫巫真,这是巫宁。”

我们又重新见礼,廊下人来人往乱糟糟的,李陆说:“我住在侧院客房,二位

姑娘若不嫌弃,到我那儿喝杯茶,歇一会儿,这里还有得闹呢,非得折腾到晚上不可,后面女眷们的席桌只怕还得等。”

巫真看我一眼,我微微犹豫。

“我住的院子极近,”李陆似乎是明白我们在想什么,绕过那道门,走几就是了。”

“去坐会儿吧,这里吵得人头疼。”

我点了点头:“好”。

巫真顺口问:“你和文家是亲戚?”

李陆点头说:“算不上亲,我师叔与文夫人的表妹是同门......”这关系也够错综复杂的了。

他住的院子果然离得不远,这会儿多半人都去看新郎吃喜酒,这院子里极幽静,雪打在屋瓦檐上一片细细的沙沙声响。

“快请坐,我让人倒杯茶。”

“没事,我们不渴,咱们坐着歇一会儿就行。”巫真说,"外面那闹哄哄的,吵得我头都疼了。”

李陆也坐了下来:“京城这会儿冷得很,两位姑娘在何处落脚?”

“我们住内城。”巫真在手里抓了几枚瓜子,"文家娶的是哪家姑娘啊?喜事办得这样热闹。”

“是洛州利昌的孙家,孙家有七位姑娘,前六位都已经出阁啦,这位是七姑娘。”

“哎哟,七位姑娘,那平时姐妹间该有多热闹啊。”巫真瞅瞅我,意思是.咱们家只有你跟我两个,和人家一比,可算人丁凋零了。

“可也不是。”李陆说,“这七位姑娘不是同母所出,孙家老爷子姬妾众多,没有儿子。众位姑娘和姨娘不和,那是天天打天天骂,没有一天宁日,好不容易熬到前面六位姑娘都出了阁,家中只剩七姑娘的时候,孙家的老爷子又一病不起,还指望着七姑娘的婚事带的喜气冲一冲呢——只是病势沉重,据说怕拖不到开春了,巫真好奇地说:“你知道的倒挺多,你也认识孙家的人?”

李陆忙摇头:“不认识的。不过……刚才在厅上听着旁人这么说的。这个,他们说的声音大,我也没刻意听……”

原来他也是听来的。

巫真捂着嘴笑:“还听着别的什么没有?”

“没听到别的了。”

巫真有些失望:“真没有了?”

李陆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小声说:“嗯,还有那么一件。”

巫真对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大感兴味,倒苦了李陆,这么腼腆的男孩子,让他学三姑六婆多嘴多舌。

“他们还说了一件事......”李陆有点小心翼翼地,“不过名姓我没听清。是说这位文家的一位前辈的事情。”

“快讲快讲。”

“因为议论新娘子的嫁妆丰厚。那些人说,文家的男人娶亲,历来都要看女子嫁妆。若没有丰厚陪嫁,娘家没有势力的话,哪怕是天仙美女文家男人也肯定不会娶的。说那位文家不知哪一辈的男子,也是个才貌双绝的人物……”

巫真插了一句:“又不是女子,还才貌双绝……”

李陆说:“他们是这么说的。嗯,那文家少年有一个门当户对倾心相许的姑娘,那姑娘极好,人又俊,性情又好,家世又好,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个人海誓山盟同生共死的话也肯定说过……可是没料想那姑娘家中突糟了变故,家破人亡……”

巫真又插了句:“他就变了心,另娶高门了?”

李陆被他几次打断也不恼,当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嗯,不是……似乎是,他不想担着那个背信弃义嫌贫爱富的恶名,于是设计让那姑娘落难街头被另一个富家公子救了去,这么一来,大家都说她已经感激相救之恩已经对那一位公子以身相许,那姑娘可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啦,这边文家公子就另娶了一位妻子……”

“砰”一声响,巫真差点儿砸翻了桌子,怒气冲冲地说:“这人怎么这样阴险无耻?别说是情人,就算是陌生人,这样逼迫设计一个弱女子,真是下三滥!那个可怜的姑娘呢?她后来如何了?”

李陆忙劝她:“巫真姑娘,这不过是一些闲谈,不见得是真的”

我说:“李公子跟你说话解闷,你倒拍桌子砸板凳的,让人心里不安——再说了,都说是前人的事情,你不用替古人担忧气愤了。”

李陆感激地看我一眼,点头又说:“他们可没提那姑娘后来怎么样了……多半是另外嫁人了吧。虽然是闲话,不过文家真是没娶过什么出身低微贫寒人家的女儿。就说这位七姑娘,利昌孙家旺财不旺人,家产丰存之极,有没有儿子承继,所以这七位姑娘出阁,陪嫁可真不是一般的丰厚。有人说这位七姑娘的陪嫁,买下整个文家都绰绰有余的。”

巫真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冲着你刚才说的,这种为了财势才结的亲,要是以后遇上点什么事,没有钱没有势了,那夫妻也不是夫妻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心里却觉得有点隐约不安,可是究竟在忧虑什么,我自己却也不大明白那天直到我们离开文家,也没有再见到文飞——他一直脱不出空来。

我们去向月姨告辞,是那个叫小静的丫鬟出来说:“二夫人睡着啦,天色不早,两位姑娘先回去吧,再晚只怕道不好走,等夫人醒了我会禀告夫人的。”

“也好,那有劳你了。”

回到白府,我只觉得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样,这一天也不算辛劳,比平时练功的要轻松多了,也许是不适应这样人多的地方,觉得那些刺耳嘈杂的鞭炮声响鼓乐声响还一直在耳边回荡,隐隐觉得头疼。

“你脸色不怎么好。”巫真小声问:“是不是着凉了?”

“嗯,可能是吧。”

“哎呦,那你快歇着,我让人打热水来,好在我们带着避风丸呢,你先吃一粒。”

我有点昏昏沉沉地,脱了衣裳躺了下来,巫真拧了热手巾替我擦脸擦手,又喂我吃药。

屋里熏香的气息沉沉地,像是一张网将人密密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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