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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出书版)(26)+番外

雷芳慢慢走过来,嘀咕了句:“真奇怪,哪有人葬在房子里的啊。你说,这里埋得什么人?我爷爷为什么要挖这个?他在找什么?哎,不如咱们挖开来看一看?”

“不成!”

我发觉自己的口气太粗暴声音太响,咽了一下口水,我又缓声说:“盗掘人坟墓的事……咱们可不能做。”

“你真笨。”雷芳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我,“我们这是在梦里!梦里!又不是真的去挖人坟。在梦里挖挖看又不缺德啊。”

啊,是……是在梦里。

可是即使是梦,我也做不出来。

雷芳抱了我一下:“小丫头,你害怕对不对?没事儿,你站开些,我来动手。”“不不,别。”我拉着她的手,猛摇头。

“真是的,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两个在拉扯,忽然我脚下一空,整个人朝后倒了下去。雷芳一愣之下,也跟着跳了下来。耳畔风声呼啸,我只听到扑通一声,人已经掉进了水池里头。

“小笙!”

我猛然惊醒,身旁的雷芳也醒了过来。

她脸上的惊慌还在,紧紧拉着我的手:“你没事儿吧?摔着了吗?”

我定定神,勉强一笑:“刚才是梦啊,梦里的哪能作数。”

我看她,她看我,都愣了。

我们俩身上从头湿到脚,雷芳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我身上的衣裳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简直……简直就像掉进水里刚被捞上来的落汤鸡一般。被褥枕头也全湿了……

就算做噩梦出汗,怎么可能出这么多汗?

雷芳干巴巴地说:“谁朝咱们被窝灌水了不成?”

我不知道,转头看桌上,我点的那蜡烛竟然还没烧到棉线,我们在梦里折腾了许久,竟然还没过得一个时辰。

梦里虽然没见着雷芬,也让雷芳从沮丧痛苦中解脱了出来——她现在纠结的不再是雷家庄灭门和雷芬失踪,而是雷庄主到底数年前夜里跑到后山废墟是在挖什么东西。

我也在纠结同一个问题。

我倒茶给雷芳,她瞅着茶水出了一会儿神:“其实现在想想,爷爷跟我不亲,跟姐姐也一样。以前我还进过两回爷爷的书房,后来就再也没让我们进去过……”我从柜子里找了一套被褥铺换好,只是再也睡不实。刚才入梦耗了不少力气,一趟下来只觉得全身都酸软无力,我睡在床里,雷芳睡在床外。

【第五章】 梦里寻踪

人们常会说,要是这世上有一种药,吃了就能把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忘记才好。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只是齐笙,不是巫宁了。

虽然也许那样的人生更简单快活。

眼前的光亮忽然间全都消失了,我只觉得头沉沉的,脚下站不稳。

我本能地追寻着那一点亮光向前走,眼前豁然亮起。

“快些睡吧,明天一早就要起身赶路--你说,那家涂家庄是什么样?”

巫真梳着两条辫子,坐在妆台边,把耳环取了下来。

我摇摇头:“我也没去过。”

“义父没说过?”

“没有,他只说,那个涂庄主爱面子。”

“人活一世图个什么啊,那你说,不要面子,要什么?”

我被巫真问得一愣:“我觉得……有好些东西,比面子重要得多。”

“行啦行啦,快睡吧。”

我点点头,在镜子前将发髻拆开。

光亮的镜子里映出我的脸……

这……

这张脸……

是白宛。

不,是巫宁!

为什么是同一张脸?

对,这样就讲得通了。曾经买下师公和雁三的是巫宁,不可能是白宛,白宛比师公岁数小,当时那个人不可能事白宛。

但白宛为什么与巫宁的相貌一样?

难道……

巫真吹熄蜡烛上床,我束起头发,在她旁边躺下。

这种感觉奇异至极,我的身体里仿佛有两个意识。一个是过去的巫宁,一个是现在的齐笙。可是说出来的话做出的举动,却显得那样契合,仿佛本该如此,两个意识,其实……是同一个人。

我们第二天一早便起身上路,为着行路方便,我们扮的男装。

父亲站在庭前,神情淡然,只嘱咐我们一切当心。巫真迫不及待,下了山之后便催着将车赶得快些再快些。被雇来的那车把式在外头大笑:“两位小少爷真是没出过门的,这车到这地步已经是最快的了,在快轮子非转掉不可。”

巫真咕哝一句:“这么慢慢腾腾的,几时能到阮陵啊。”

“去阮陵要换船的,按我这牲口的脚力,后天准到八黄镇,到那儿您二位就得换船啦,一船直放到阮陵河口,再省事快捷不过。只要顺风,扯帆起来,那船可是又快又稳,比这我破车强多了。”

巫真兴奋得小脸儿通红,扯着我的袖子直摇晃:“我还没坐过船呢!一定很有意思!”

“坐船挺气闷的,船上就那么大地方,把人憋得难受。”车把式说,“我以前倒是跟过货船,那在船上憋得只想嗷嗷叫,坐那么一天两天还成,时日一久了,神仙都憋不住。”

车把式走南闯北,话多声音又响,一路上有他这么说话倒一点不闷。经过什么地方,地名,村镇,有什么名人轶事的他都如数家珍。到了八黄镇,我们就在河渡下车上船,船家是副忠厚相,一张方方的脸,常年风吹日晒在船上讨生活,背有些佝偻,皮肤黑,皱纹也多。

船到东河镇的时候已经试傍晚时分,船家买了菜蔬白米做了饭菜送来。巫真只吃了半碗就说饱了,又探头朝外看:“巫宁,你看那边。”

我探头朝外看了一眼,渡头那一边泊着一条大船。船身漆成红彤彤的颜色,挂着彩布旗子,旗子上绣着“夜香班”三个大字,有不少人忙忙碌碌地将东西搬上搬下。

巫真小声说:“那是不是戏班子的船?要在这里唱戏吗?”

“多半是。”

巫真眼一亮:“那咱们去听场戏好不好?”

巫真难得出门,即使出门也只是在山下的镇上转转,那镇子小,一年未必有一次戏听。

“别去了,人生地不熟。”我说,“到了涂家,寿筵上还能没有戏听?”

“对,那肯定唱的比这里的好。”

在船上一天都在摇晃起伏,这是泊在渡头,隐隐能听到风声和水声在耳边身畔哗哗作响。一夜睡得都不怎么踏实。等第二天收缆再行,那艘打着夜香班旗子的大船倒是和我们一路,他们船大,夜香班三个字特别显眼。巫真在船头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回来问我:“你去看看那船吧,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我诧异地问:“哪里不对?”仔细瞧了两眼,倒是笑了。

“原来不是戏班子,倒是我们的同行啊。”

巫真仔细看了一会儿,撇了撇嘴:“他们算什么同行,没得叫人笑话咱们。”那大船上有人正在练习不入流的火树银花之类的幻术。巫真说:“有人说那些跑江湖的常玩这些把戏,什么吞火吞枪,又是什么春色满园之类,就是这些人干的事儿吧?原来这个不是戏班,是个杂耍班哪。”

我瞧了一会儿,和上面风大,吹得头发沉。进了舱我才说:“说不定他们是和我们去一个地方的。”

“你是说,他们也去涂家庄”巫真想了想,“不错,我听说从这儿一路走下去,没什么大城大镇了,这么大一条船,班子肯定不小,到小地方去卖艺,还凑不够响啰钱呢,要饿肚皮的。”

父亲说涂庄主特别好排场,喜欢热闹这个寿辰办得又极隆重,这个班子八成也是听说了消息,特意赶去的。

晚上我们的船又和那艘船泊在一处,离得近,听得见那船上的动静,有人吹打,有人吊嗓子,这个班子预备的拿手好戏看来着实不少。好巧不巧,白天那个在船上习练火树银花的人,又在船尾那儿拼命地练习。巫真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倒足,看得饶有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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