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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出书版)(23)+番外

“不错……”雁三儿转过头来问我,“除了你们,庄里还有谁活着?”

没有。

雷芳在雁三儿那儿问不出什么来,雷庄主现在如何,去了哪里,这些师公和雁三儿都不知道。

师公转头看了一眼这座巨大的、死气沉沉的庄院。

雷芳忽然间在雁三儿面前跪了下来:“纪前辈,雁前辈,我想求你们一事!”雁三儿并不意外,伸手一扯,雷芳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你说吧,能帮得上我们不会不帮。”

“求两位前辈,带我去找我姐姐。”雷芳眼中那灼灼的光亮,让人心中不安。

雁三儿看了师公一眼,点头说:“好,我们这就走。”

雷家庄的大门我每次来都见,每年都会上漆,门环擦得锃亮,光可鉴人,一切都与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可是又已经不一样。

我们出了大门,师公信手一挥,整座雷家庄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雁三儿忍不住赞了声:“你功夫又精进了。”

临山门那几个人目瞪口呆,雁三儿走过去不知和他们说了几句话,那几个人掉头便走,逃命一般朝着另一条路去了。

我们下山的时候,雷芳紧紧攥着拳头,都攥得要滴血了,硬是没有回头。

快到山脚的时候,师公站住脚,朝我说:“过来,我背你。”

我愣了一下,师公上次背我,那会儿我可才五岁。

雁三儿说:“照你们两个的脚程,走上一夜也追不上。”

结果雷芳倒比我爽快,先朝雁三儿背上一趴。我就伏到了师公的背上。

两道人影仿佛飞鸟一般直蹿出去,暮色四合,旷野莽莽,雁三儿的身法尤其好,真像一只雁子,不仔细瞧,只能看到一道淡灰的烟影。

师公脸庞冷,可是身上暖。初春的寒意从背上掠过,可是胸口贴着他的背,却觉得热乎乎的。

我心里乱一阵,又缓一阵。虽然雷家的事情来得那样突然,那样惨烈,可是有师公他在,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师公,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我知道师公做事当然不必想我交代,可我实在憋不住。

师公顿了顿,说:“昨天我们去拜祭一位故人。”

昨天?我忽然想起,一通忙乱,竟然忘记了昨天是……四月初四。

我心里一紧,下面的话全咽回了肚里去。

难不成,师公和雁三儿,他们去拜祭的,是巫宁?

“那位故人,就葬在雷家庄附近?”

“就在后面山中……她在那儿出生长大,所以后来,也就葬在那里。”

风声在耳边掠过,呼呼地刮得脸面生疼。

那雷庄主昨天夜里出了庄做什么去了呢?也与四月初四这个日子有关吗?

前面是一个小城,城门早关了,师公与雁三儿一前一后逾墙而过,轻盈如柳絮般落在地下。

“他们今晚应该就在这儿落的脚。”雁三儿看了一眼城门口,伸手抹去暗记。惊雁楼势力庞大,似乎满天下都是他们的人。

“城东老贺家客栈,咱们直接过去。”

我们一行进城,这城镇极是热闹,街上的店铺还在做生意,忽然前面街口有人乱跑乱窜,朝这边赶了过来,叫喊声混乱而嘈杂。我们前行的路被挡住了,雁三儿拦了一个有些年纪的人,和气地问:“老丈,前头出什么事了?”

那人面色青白惊慌失措,只嚷着:“杀人了!都死了!千万别朝前走!”

“哪儿杀了人?”

那人匆匆抛下了一句:“老贺家客栈里,一地的血,人头都滚到街上来了……”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雷芳拔脚就朝前跑。

雁三儿一把扯着雷芳,我们加快了步子从人潮中穿过去,还离着老远,已经可以闻见浓浓的血腥气。

“进去看看。”

客栈里的人早已经跑个精光,到处都是血。

那些伏尸在地的人穿着我们眼熟的大红色衣服,正式姚家来迎亲的人。

雷家被灭门,姚家的队伍又被血洗——

若是姚家对雷家下的手,又是谁对姚家下的手呢?

雷芳牙咬得咯咯响,满客栈地寻找雷芬。可是我们都失望了,雷芬并不在客栈里头,连着姚正彦也不在。

雁三儿隔着一扇门在训人:“你们怎么盯的人?这么大的变故你们就干看着?”

“三当家,这事儿不能怪宋猴儿。他盯得死紧,可是你也知道他人虽然机灵,功夫却欠火候。客栈里这事儿从杀第一个人到现在还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他险些被一起杀了。姚家的嫡孙没死,已经逃了。那位新娘子从进了房便没见出去,他两只眼盯死的,绝不会看漏。”

这可奇怪了,新娘子既不在客栈之中,又没见出去,难道会遁地隐身了不成,她又不是我们这一门的子弟。

雷芳两眼发直,她本是憋着一股气和一团力气来的,却没想到都砸在空处。不管姚家是不是她的仇家,但是姚家现在也已经如雷家一般差点被人灭门了——

“新娘子进的哪间房?”

“后院是姚家包的,新娘子进的东首第一间上房。”

后院的血腥味儿没有那么浓,院门敞着,屋子收拾得很干净,里外间只用一竹帘隔开,一目了然,屋里连只猫都藏不下,更不要说雷芬一个大活人。

“你亲眼见她进来?”

那人笃定地点头。

“姚家一队人喜气洋洋的,进客栈时还给了小二和掌柜一大把赏钱,没什么不妥。”

我近前细看,水盆帕子显然动过,用过的水里有脂粉。

雷芬是新嫁娘,一定要用脂粉头油的,她在这里洗过脸,可是她人呢。

有人进来回话:“三当家,尸身验看过了,全是一剑毙命,正中要害,姚家这回来迎亲共跟来了四十八个人,连雷家陪嫁的八个,全都在这儿了。”

师公抬手指了指院门外,夜色昏黑,我只看到银光一闪,凑近些才看到是银针。这针细如牛毛,真是风吹得起,落水不沉,却深深钉进木头门框里。

我低声问:“这是姚正彦使的?”

雁三儿正在那边同雷芳说:“你家姐姐不在这里,应该一时不会有危险。”

雷芳只是茫然地点头,我们离了老贺家客栈,雁三儿带我们去了一个落脚处,是个背街的院子,前后门一关,街上的嘈杂混乱都搁在了外头。

有人送了热水热饭老,雷芳端着碗只是发怔,后来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埋头就猛扒饭,菜都顾不上吃一口。

我洗了把脸,才觉得人乏得很。这一天无比漫长煎熬,把人都耗得只剩一张皮了。

雷芳住在我隔房,我想是不是和她做伴去,多少还能开解她几句—雷芳现在走路都发飘了。一扭头,师公推门进来了。

“师公,坐。”

我拉开凳子,又倒了茶来。

“怕不怕?”

我想了想,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做什么又点头又摇头的?”

“先是觉得害怕,后来就只顾琢磨,顾不上害怕了。”

雷家庄外松内紧,能下毒的人一定是庄里人,要么是宾客,要么本来就是庄子里的,挑在姚家迎亲离开的当口下毒,要么是狠心树敌,雷家庄上那么些宾客都是有来头的,这事儿就算雷家庄不追究,那些亲朋师长无顾被牵连丧命的门派世家也不答应。”

“你觉得不是姚家所为吗?”

“我觉得不是。姚家如果有这样厉害的毒蛊,哪天下蛊不成,完全没必要再迎亲时这样做。”

师公点头嘉许:“不错,你比雷芳强。那孩子只怕还认定了姚家是仇人。”

“姚家这事不比雷家的简单,下手的也是高手,而且我猜剑法大概和雁三儿比也不差。。。。我觉得他似乎也在赶时间,若是想要灭了姚家这队人。在旷野中未必下不了手,非要到城中的客栈中再动手?应该是姚家人前脚进客栈,他后脚赶上来,杀人却是一剑一个,干脆利落。只逃了一个姚正彦,不见了一个雷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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