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冷香(网络版三部)(5)+番外

我悚然一惊,这老小子打什麽坏主意?

“明侍书麽?请明侍书近前来。”

说是请,我一斜眼就看到明宇被他们硬扯了过来。他脸色煞白,胸口起伏的厉害。

回头看台阶上,那刘管事声色不动,可是眼里寒光一闪,活象眼镜毒蛇。

你个死阉货!我不认你就要拿明宇开刀麽?

他还病得歪歪的站都站不住,哪能吃得消这些!

我一直脖子,大声说道:“这事与明宇无关,你要追究便著落在我一个身上。偷钱花钱藏钱和明宇一点关系也没有!”

刘管事嘿嘿冷笑:“怎麽又见风转舵了?见了有情人心疼麽?要说你两个没奸情,哪个来信!”

明宇看我一眼,被按著跪在我旁边。

“他从立秋就病得起不了身,这院里都知道!”我大声说:“要说他还能起来去偷银子,那才是天大笑话。”

刘管事用茶杯盖拨茶叶片儿:“如此说来,你是认了?”

明宇拉我一把,声音软弱细微道:“白侍书是个文弱书生,哪来的本领去偷盗银两,还望公公明察。”

刘管事咳嗽一声,阴阳怪气说:“还是真是哥儿有情弟有意……你护我我护你。把他拉一边去,看得我恶心。”

明宇扯著我的袖子,眼睛死死看著我。

我知道他没说出来的意思,叫我不要认。

可是我不认,你也要被连累。我认了,你还能逃一劫吧?

想不到末日来得这麽快。

还在想著呢,这冷宫的日子什麽时候过到个头,还谋划著逃离这里,去闯一片新天地。

这下好了,都给这一闷棍打死了。

我知道我不过是替罪羔羊,但是有什麽办法呢?

死就死,反正不是没死过。

我本来就是这个时空的过客。

不过,我走了之後,明宇一个人形单影只……

“一五一十招出来,你是何时何地如何盗的库银?”刘管事两眼一翻:“痛快说,省得零碎吃苦。”

我……我也不想零碎吃苦啊。可你也得给我点时间让我编一编怎麽说吧。

脖子被人往下用力压,刘管事道:“看样子是得帮你想一想了?”

我的脸紧紧贴在青砖地上,刺痛火辣。

两边有人架过一条长凳来,身不由已被架上去,手被拧到头顶上,我听到有人拖著棍子走过来的动静,心里苦笑。

恐怕是要报销在这里了。

就算说出来那些钱是我卖字得的,恐怕也没有用。

这个人明显就是针对我来的。

只是不知道我做了谁的替罪羊。

头发被揪了起来,嘴给掰开不知道塞了个什麽东西,麻刺难当,舌头上颚像是要著火一样的难受。

啪的一响。

只觉得背上重重的紧了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打在哪里,要那板子收回去後,热辣的痛由腿至背蔓延开来,头皮一紧,嘴动了动却叫不出声来。

第二杖跟著落下来。喉头一甜,可是嘴被堵住的,什麽也出不来。

耳朵里嗡嗡的响,分不出是什麽声音。

远远的,忽然听到一人说:“刘管事,宫杖不请上三宫的旨意,是不能打侍书的。”

第三板没有落下来,那声音又说:“事情问清楚再处置,先打坏了倒不好说了。”比刚才又走了近了些。

那个阴死阳活的声音说:“我倒是一时急忘了,倒多亏杨统领提醒。”

那人声音不高不低,中正平和:“刘管事调了我手底下的人来检查内宫的事,该先知会我一声,人我自然是借的,只是这个官面上的过场还是走一走,不然以後都不好说话。”

死太监刘管事接过话来说:“这是一大早就过来了,没来得及,现在说也不迟。”

板子虽然不打了,我身上没有一处觉得舒服的地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下面那些人又说了什麽,我就再没听见。

昏昏沉沉从凳子下被架下来,重新按在地上。

上面那两个人又说了什麽,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拉了我一把:“白侍书,你跟我们走。”

我嘴里的东西才被掏出来,一口热的就喷出来,溅得胸口点点红红,连对面说话的那人脸上也有。

眼前昏花得不得了,那人倒没有著恼,抹了一下脸说:“内库的银子失盗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又趟旧水。你正赶上,跟我去行骑堂问几句话。”

我听这个人说话清楚明白,依稀看到他是个大高个子,听声音就是那个拦著行刑的杨统领。

本来想客气一句,可是一张嘴,喉头又是一甜,竟然说不了话。

“看著是打得不轻,”他转头对一边的人说:“找点活血化瘀的药来。”

有人扶著一边胳膊,我脚步蹒跚,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向前走。

过了几重院子,进了一间小小的厅堂,我撑著抬头看,太阳升得老高,耀得眼花,只勉强看到那堂上的匾上写著三个字,最後一个是堂,前两个看不清。

模模糊糊听到人说:“请先坐坐。“便昏昏的向下一坐,不提防臀上像是小针齐刺一样,痛得啊一声又直起身来。

那人哎哟一声,说:“挨了打了?”我一痛,倒清醒不少,睁开眼清清楚楚看到这间房。房不大,屋角一溜排椅。窗上糊的白纸透亮敞快,和碧桐宫的那种颓唐气象完全不一样。我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之後,就没离开过那间冷宫,这一次出来,居然还是因为祸事。

“打得可重麽?我只问几句话,问过你赶紧上药。”那杨统领坐在桌案前的椅中,这个人浓眉大眼长相威武,说道:“要偷内库的银子你肯定没有那个本事,是旁人给你是不是?”

我点点头,说:“是。”

他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这倒不好办……你身在冷宫和人私相传递钱物,也是犯禁的。”

我现在已经明白要是认了偷钱,肯定是死罪,顾不上再想其他,先过眼前再想以後,张口说:“我写了些字给宫监们,钱是他们给我的润笔谢礼。”

杨统领抬头看我,他双目炯炯有神,眉毛扬了起来:“要是事实,倒不是什麽大过错。”

我心一横:“确是事实。”

杨统领哦了一声,半天没说话,有人躬身送了茶来,他才想起来说:“给白侍书上茶。”

我哪有那个心情,抹一抹嘴角,只觉得满嘴甜腥,听他说:“太监们不识字,买纸何用?”

我咽一口口水,只觉得黏腻腥咸,说道:“他们不用,他们主子想必是喜欢。”

杨统领顿了顿,说:“是。”然後过了小会儿,又说:“这一句话你可听过?”不等我回答,他拿起案上的笔,摊开纸写了两行字,推给我看。

我一瘸一拐走到跟前,看那纸上写的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字体不算好看,但是力透纸背,一个一个字像是要破纸飞出去一样。正是我上个月卖出去的,点了点头说:“是。”

杨统领不说话只看著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提起那枝笔,蘸了一些墨,在那两句前头写上:“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停下来蘸一点墨,在後面又写上:“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越写手腕越软弱无力,最後一个台字已经歪歪斜斜不象样子,下面的再也没法写,一手扶在桌边,硬撑著说:“还有两句。”

杨统领已经站起身来,顺手扶我靠在一把椅子上。我只觉得背上臀上腿上都火灼一样的痛,挣扎著说:“偷盗的事的确不是我。”

杨统领低声说:“我知道了。”

我喘一口气:“我会不会死?”

虽然对自己说著不怕,可是事到临头,对未知的恐惧还是不可抑制。

他半天没说话,我心里凉到底,却听他说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上一篇:鬼月系列之鬼眼 下一篇:解夏(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