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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科班的女同学(86)

江浩然用手指抠了抠高脚桌的桌沿,抠出几条缝了才下定决心告诉和羽。

江浩然说:“表妹,忱哥身世挺苦的。他六岁的时候,爸妈双双投了湖。我和他亲眼看到了尸体。谈奶奶其实不是他亲奶奶,也只是我们小区的一个孤寡老人。忱哥爸妈没了后,谈奶奶收养了忱哥,才又过了这十一年。”

和羽顿时如被天雷砸中,震惊到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死死地扶着高脚桌,后知后觉才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疼痛。好像有一万根针在同时猛烈地扎向她的心。

江浩然又说:“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的……”

和羽再也忍不住,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小食店里失声痛哭。

她不知道谈忱是如何背负着这沉重的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成长到如今这优秀的模样。

她只记得谈忱在谈奶奶身边卖面窝时,那不卑不亢的泰然;只记得谈忱说只想考合江大学时毫不犹豫的平静;只记得谈忱说要助她披荆斩棘却绝口不提自己要不要展翅高飞的坦荡。

一切的原因,都在这一刻揭晓了。

和羽点的餐被打包好递过来,江浩然伸手接过,默默站在和羽身边。

和羽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垂着头沮丧地往外走。

走到小食店门口了,和羽灵光一闪,问:“江浩然,你刚才说什么?是疑难杂症?”

江浩然不解,重复道:“所以医院其实也不建议转院……”

“不是这句!”

江浩然想想,又说:“除非找到最好的脑科专家?”

“对!”和羽布满泪痕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些希望,她来不及解释,只说:“江浩然,快点儿!我们去找谈忱!”

江浩然不明所以,跟着和羽跑得飞快。

两人回到ICU走廊,看到谈忱和刘一帆还像两尊雕塑一样坐在那儿。

刚巧主治医生穿着防菌服从ICU出来,边走边脱手套。

谈忱见了,立即起身跟着医生走,嘴里无助却又还抱有一线希望似的追问:“周医生,我奶奶情况怎么样……”

周医生叹口气,挥手示意谈忱他们跟他去办公室。

和羽冲进去,刚好听到周医生在说:“理论上来讲,都这么多天了……”

谈忱咬牙低下了头。

和羽不礼貌地打断医生的话:“周医生,如果去京城,去京城找脑科专家,有没有希望?”

周医生抬头,疑惑地问:“你是说?”

和羽急急地打开手机百度,输入几个字,然后将页面点出来递到周医生面前,再次急切地问:“这个,蒋时运蒋教授,有没有希望?”

周医生表情变幻,眼睛里的希望转成无奈:“蒋教授是全国最优秀的脑科专家,如果能联系到他,自然是有希望的。可是,蒋教授年逾七十,已经退休,听说早就开始隐居,我们医生系统内,都很难联系到他了。再加上即便找到他,他也不可能到我们远宁县来啊。”

和羽追问:“您就说,找他,是不是就有希望?”

周医生点点头。

和羽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谈忱见了,心头颤动,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跟着和羽眼泪哗啦啦。

蒋时运和羽是知道的,她不止一次听到蒋励提起过这个名字。

那是医学脑科界泰斗式的人物。

和羽就站在周医生的办公室,飞快给陆小溪发微信:【小溪,你把我和蒋励拉到同一个群,然后开群语音,十万火急!】

和羽很少有急躁的时候,所以陆小溪一收到消息,立即就照办了。

十秒后,和羽接进群语音,声音哽咽:“蒋励,我求你一件事……”

陆小溪听到和羽的声音,吓得半死,疯狂激动起来:“和羽你出了什么事儿你别慌,别慌!我马上去机场坐飞机过来不行没机票了我叫我家司机送我过来你等着我等!着!我!”

和羽急忙说:“不是的,不是的,小溪。”

转而又继续跟蒋励说:“蒋励,我求你,你帮帮我,你帮我找你爷爷,帮我救一个病人……她对我朋友——她对我来说很重要,蒋励,我求你帮我……”

和羽说得声音几乎就要撕裂。

这一刻,什么高傲什么孤寂统统都抛下不要了,什么尊严什么面子也全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有救谈奶奶的希望,只要能拯救她的男孩,她什么都愿意。

蒋励听到和羽的话,也很着急,说:“和羽你先别慌,你冷静,先回答我的问题。病人在你身边吗?具体病情能不能说清楚?我刚好今天回我爷爷老宅来看他,他这会儿在楼下和人谈话。你得说清楚,我才能跟我爷爷讲。和羽,不要急,我去找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