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59)

女人被关了小半个月。林邢来了。

他的伤口已经好多了，前几天就能够下床走动，只是沈郁不放心，让他又多躺了几天。

林邢和女人之间正隔着一道玻璃墙。

这是在女人大吵大闹后警察局特意给她调的审讯室。

沈郁和警察没有跟着林邢。

警察在监控室时刻观察女人，一旦女人有过激的举动，他们就会冲进去制服她。沈郁则等在门外。

监控室听不到林邢和女人的声音，也看不清林邢的面部表情。

林邢眼中始终带着浓郁的笑意，他托着下巴，慢悠悠的开口，“养母，你这么想我啊。”

女人望玻璃墙，她看不见林邢，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她像受了打击一样，惊骇的盯着面前这堵玻璃墙，然后疯狂的使劲的敲击着，扬声骂他，“小畜生，你没死！”

林邢坦然的坐在椅子上，甚至还悠闲的解开袖口的纽扣，露出冷白色皮肤，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敲打，戏谑的话语随之响起，“养母，你送了我一份大礼，想我怎么答谢你？”

女人愣了好几秒，突然拿头撞在玻璃墙上，撞的她头破血流，玻璃墙也没碎开一道缝隙。

她声音尖利的要划破天际，“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害死了他，绝对是你！”

林邢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他摇动手边的纸杯，纸杯中的水跟着节奏晃动。

“养母，他欠了赌债选择自杀，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女人的精力无休无止，她几欲抓狂，“不是我，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林邢笑眯眯的望着女人。

女人和几年前的模样真是天壤之差，她以前爱喷香水，喜欢深v礼服，手上总要戴上好几条手链，现在却变成了连面容都看不出的疯子。

林邢不知该感叹时过境迁还是该同情这个被生活压垮了腰的女人。

他嘴角还是带着笑意，黝黑的瞳孔泛着清晰可见的光亮。

“养母，你还记得我胳膊上的伤吗？”

他说完，将袖子拉到胳膊肘的位置，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伤疤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年了，像是划伤，足足有五厘米。

林邢在伤口处擦了擦，他似笑非笑，“你应该记得吧。”

女人的叫声更刺耳了，林邢却站起了身，直直走到玻璃墙的跟前。

他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玻璃墙，发出清脆的响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一起发抖的女人，他轻声道：“你其实大可生下你和养父的孩子，并且拿我父母的钱去养他，可你为什么要冤枉是我害你滑胎呢？”

女人疯狂的摇着头，她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似乎在逃避什么事情。

林邢玩味的看她，蹲下身子，“大概是因为，孩子不是养父的，你怕他打死你吧。”

他的自问自答让女人哆哆嗦嗦，林邢还在调笑，“没关系，养父的暴打落在了我身上。这道伤还是你帮他划的。说起来，你欠我一条命。”

林邢起身向门口走去，在握上门把手的瞬间，他好奇的问道：“养母，养父真的是自杀的吗？”

警察来到审讯室时，女人躲在角落不断的呢喃道：“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女人没几天就死了。是自杀的，血流了一地。

林邢置之一笑，一言不发。

司衔待了几天要走，走的时候瞒着沈郁把林邢约到了一中旁边的咖啡馆。

他点了一杯冰美式，给林邢要了瓶鲜榨果汁。

林邢看了眼他一如既往的骚包衣服，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林邢，你知道景家和沈家的恩怨吗。”

林邢握着常温橙汁的瓶身，无所谓的笑道：“和我们有关系吗？”

司衔翘着二郎腿，一副优雅的姿态，“在云城，你是普通的高中生林邢，可在南城呢？”

看林邢不说话，他又道：“当然，我对你是谁没什么兴趣。可你的少爷男朋友会不在意吗。”

林邢小口喝了一口橙汁。不太甜，有点苦。

司衔耸了耸肩，“你别看沈郁表面一副和尚样，他比谁都着急连你曾经姓名都不知道的事。”

林邢对他说了“谢谢”。

谢谢他没有用世俗固有的偏见去否定去批判他和沈郁离经叛道的感情。

司衔吊儿郎当的说道：“小男朋友口头说谢多没劲，不如以身相报呗。”

直到司衔走出咖啡馆大门，林邢才明白他那句“以身相报”的意思。

“小男朋友，我没零钱了，你给我打辆去机场的车，用你的钱以身相报吧。”

“……”

林邢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钱都给了司衔，司衔妩媚一笑，“小男朋友，你要和我加微信吗？”

林邢婉言拒绝，司衔装作看不见，热情的将微信二维码打开，笑嘻嘻道：“别客气，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等你遨游五湖四海就会发现，你遍地都有能去蹭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