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55)

沈郁侧头瞥了一眼，全是小孩子。

他笑着揉了揉林邢的头顶，“好。”

林邢想坐南瓜马车，一个家长抱着小孩子也想要坐。

林邢看到女人怀里的小女孩雀跃的对女人喊道：“妈妈妈妈，快过去嘛！”

他摇头，扯着沈郁的袖子把他带走了，骑上骏马的时候，他心底还是禁不住的低落。

沈郁索然无味的在旋转木马上坐了几分钟，困的想打哈欠。

抬眸看到林邢懒懒的把头靠在木马上，他从马上翻下。

旋转木马还在转，他却走的笔直。

世界天旋地转。他的眼中只有林邢。

把手贴在林邢的脸颊和冰冷的木马中间，他温柔道：“小奶糖，我们再玩一次吧。”

林邢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旋转木马的灯光成了沈郁的背景板块。

林邢想，他喜欢的少年真的会发光。

无视管理员大喊大叫的嚷声，林邢贴紧沈郁不温不凉的手掌，说道：“好。”

林邢如愿以偿的坐到了南瓜马车，他靠在林邢的肩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身边。

沈郁轻轻的吻住他的鼻尖，外面是坐在木马上的小孩和攘来熙往的人群。

“但我身不由己。”

林邢豆大的泪花砸到沈郁身上，顺着他突出的喉结滚进他的胸膛。

“沈郁，我也爱你。”

“The more I see of the world， the more I am dissatisfied with it.”（对这个世界看得越多，我就越不满。）

林邢眺望着远处的摩天轮，在夜色中，他拉起沈郁的手，声音清朗，“我们与众不同，所以我不要平淡无奇的约会。”

“好。”

走回家的路上，路灯昏黄，拉长沈郁和林邢的身影，月光倾洒，如丝如缕。

“沈郁，其实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林邢停在原地，他松开沈郁的手掌，搭在沈郁的肩膀处，眼中闪烁着点点浮光。

“我不是云城人。我是被家里丢掉的孩子。”

沈郁想知道这个答案想的太久了，可现在他听林邢笑着说出来，心像被虫蚁啃噬一般的痛，他眉眼间是轻而易举能看出来的怜惜。

“小奶糖，我不想知道。”

林邢松开在他肩膀的手，往前跑了几步，清如流水的月光瞬间包裹在他身上。他笑容肆意，他对沈郁说：“沈郁，我很高兴家里把我丢到云城。我想，是命运在让我遇到你。”

少年像掉落凡尘的仙子，他站在那里，不食人间烟火，清逸纯净。

街道上没有行人，天空中也没有繁星。世界安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邢仰头大声喊道：“同性恋没有罪！我就是爱他，我们没有罪！”

沈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喜欢的少年，听着他一遍一遍的重复同一句话，突然他大步如飞，紧紧把林邢压在胸前，颤抖着声音的说道：“小奶糖，我无法错过你。”

林邢喊过之后心情就舒畅了，他闷闷的声音从沈郁怀里传来。

“沈郁，听我讲故事吧。”

他和沈郁站在清幽的月光下，倚靠着彼此。

“有一个男孩，他一出生就没怎么见过爸妈。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在过年的时候。每次只有匆匆一眼，爸妈就像梦醒了一样的不见了。”

“男孩逐渐习惯只有爷爷奶奶和表弟的生活。他和表弟不用去幼儿园和小学，家里会请家教来补课，他们几乎没有出去过。”

沈郁靠着林邢的身体微乎其微的僵了一下，他想叫停林邢，林邢却口若悬河，“男孩其实觉得生活也很好，奶奶会给他和表弟讲话剧，爷爷会教他们写字和下棋。但是，好景不长，爷爷在男孩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林邢仿佛又看到饱经病痛折磨的爷爷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双目凹陷，气息微弱，不时发出无助的呻吟声。

奶奶强撑着眼泪，拉着他和表弟还要柔声细语的安慰他们，“爷爷没事的，他只是得了小病，马上就会回来教你们写字的。”

林邢没等到爷爷回来，也没学好写字。

他身边的人又少了一个，上天只把奶奶和表弟留给了他。

痛苦的过往让他的面部显得狰狞，他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沉声道：“爷爷走后，奶奶经常躲在房间里掉眼泪，她不敢将她的消极带给男孩和表弟。奶奶很长一段都会告诉他们，说她会带着爷爷的那份活下去，活到他们两个娶妻生子。”

“奶奶没有等到。四年后她就去世了，和爷爷合葬在一起。男孩被送走了，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甚至只在奶奶口中听到过一两次的城市。他的养父养母用他的赡养费打扮的光鲜亮丽。他被同龄孩子所艳羡，他一点也不快乐。”

寒风又冷了一些，吹得林邢小脸通红。沈郁才发觉，林邢的眼眶也跟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