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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朝阳(4)+番外

“嗯,乍一看是有点吓人。”潮生小声问:“是谁唤我?”

“反正是上边。”

站在门边等他的既不是望梅,也不是含薰,让潮生十分意外。

竟然是画梁站在门口等她。

潮生脚步迟疑了一下,画梁唤了声:“进来吧,娘娘要问你话。”

潮生应了一声,低头走了进去。

从画梁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的。

潮生进了西边屋子,一眼扫过去,屋里好几个人,望梅,含薰都在,青镜赫然也在,旁边另有一个宫女,一身大宫女的服色打扮,却没有见过。

潮生行过神,陈妃朝她招了招手:“站近些我瞧瞧。”

潮生又往前走了两步。

陈妃伸手过来,端起她的下巴,对着光细细看了一眼。

陈妃的手和潮生她们要做活的手自然不一样,雪白白,粉嫩嫩的,腕上戴着好几个镯子,香喷喷的。

“唉,果然晒伤了。”陈妃点个头,示意旁边的那个宫女:“岁暮,你去把白参散取些来。”

原来这就是一直闻名未曾见面的岁暮。

潮生趁接药的时候看了一眼,岁暮不愧是传说中陈妃最倚重的大宫女——别的看不出大不大,这个年纪就是大的,看着怎么也得二十上下了。从这个年纪看,她就算不是陈妃从娘家带进宫的,只怕也是陈妃进宫之后就一直伺候她的。含笑不露齿,不言不语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沉静稳重的气派。

再看望梅和青镜,果然都显得没往日那么欢实张扬了,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看来以往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这不,真正的老大一回来,老二老三都得夹起尾巴小心行事。

潮生心里没底,看这样子,望梅这黑状是告成了还是没告成?

既然叫自己来,给了药,那肯定是告了。

但是这大宫女岁暮既然回来坐镇了,老二和老三再斗也斗不出什么名堂来。不会是……岁暮一回来把这事给抹平了吧?

其实这说起来真不是什么大事,起码对陈妃,对岁暮来说,这事儿不比芝麻大。但对当事人兼受害人的潮生来说,这事儿大得很了。

岁暮问了潮生几句话,无非是多大了,进宫多久了,平时做些什么,然后又说:“嗯,我看这个孩子挺好,”岁暮笑着说:“求娘娘开个恩,把她给我当徒弟吧。”

陈妃微微意外:“噫?你怎么突然想要收徒弟了?去年说这事儿,你还不乐意呢。”

岁暮在陈妃面前看来很有体面,说:“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事儿多,忙不过来,也顾不得这个。可是病了这一场,我没事儿时候就琢磨了,收个徒弟是好事。连于大总管都要收俩小徒弟帮衬呢,我也想好生教个徒弟出来,别的不说,要是我再病了,还有徒弟在娘娘面前替我尽心服侍呢。”

陈妃点点头,说:“你既然愿意,那就收吧。这孩子我看也挺好,手也巧。”又让人拿了个荷包赏给潮生,说算是给她添个喜气。

潮生万万没想到岁暮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说好听是神来之笔,说难听就是莫名其妙嘛。

岁暮是什么人哪?傻子今天也看出来了,望梅和青镜一个心机深,一个脾气坏,在她面前都不敢放肆。她说一句,陈妃就点个头,可见她不管是对上对下,影响驾驭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这样的人要说自己想收个徒弟,满院子的小宫女还不打破了头的抢着要做?怎么就便宜了自己了?

一屋子人或真或假的恭喜两人,说岁暮收了个好徒弟,说潮生运气好。这种时候潮生就把头一垂,扮老实总不难。

别人说恭喜,连含薰也说恭喜,看得出她是真心为潮生高兴。

可是拜师这件事,就是岁暮和陈妃你一句我一句就敲定了,可没人问问潮生,她愿意不愿意?

当然,小宫女是没什么自主权的,岁暮要收,她就得应。

在别人想来,她怎么会不应?傻子才不知道抱粗腿找靠山呐。

等出了陈妃的屋子,岁暮对潮生说:“你到我屋里来,我有话同你说。”

潮生应了一声,又不解地问:“那……我以后,是叫师傅,还是叫姐姐?”

岁暮大概没想到她头一句问这个,笑笑说:“还是喊姐姐吧。”

岁暮的屋子自然比潮生和含薰住的那间屋子要好。墙上没有霉斑,地没有陷砖,锁扣家什也没有锈迹。

“坐吧。”

潮生并着手在一边椅子上坐下来,岁暮没先说话,取了一只碟子,将陈妃赏的白参散和了些水,给潮生涂在脸上。

到底是宫里的好药,涂上之后感觉凉凉刺刺的,舒服多了。

“药不多,明天再涂一回脸,手臂可就不够了。”

“已经很好了,多谢岁暮姐姐。”

岁暮一笑,洗了手也坐下来:“你是不是想不通,今天头一回见面,我怎么会提那个事?”

潮生忙说:“姐姐看中我,是我的福气。”

“福气不福气的……现在可难说。我是看中了,你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潮生微微吃惊,抬起头来。

“你进宫日子短,可是这份儿镇定功夫,就算在宫里待了七八年的人,也未必比得上。刚才娘娘问话你回的那几句,不偏不倚,听着淡淡的,可是细品起来很有意思。”

潮生肚里直叫冤枉,她是有什么说什么,青镜是大宫女,差遣她做事是应该的。她自己没找帽子遮阳,又天生不经晒,这也不能全算在青镜身上。

“你来的时候短,大概不知道我。”

潮生说:“听说过的,姐姐是娘娘最信重的。”

在整个烟霞宫,她的地位显而易见。

岁暮淡淡一笑:“你还不太懂这里头的事。我是娘娘进宫时带来的,转年就要二十五了。在宫里头,二十五是个坎儿,若是有了品级,哪怕只是最低的九品,就可以继续留在宫中,否则就会被遣出。”

潮生怔了一下,岁暮这么说,莫非她还没有品级?

这不大可能。陈妃怎么说也是妃子——虽然是庶妃,可是她身边最信重的大宫女怎么会谋不上个品级职衔呢?

“这里头的事儿,我也不跟你多说,就算说了,你现在也不能明白。”岁暮说:“今年年底我如果还没有升上品级,那明年就要出宫。我走之后,望梅、青镜和画梁三个人里就会有一个顶上去。”

明白了……怪不得望梅急着想把青镜踩一头。

原来就为了争岁暮留下的第一的位置啊。那画梁呢?她是不想争?还是另有打算?

铁打的宫墙流水的宫女啊……

潮生以前真没听过这些事,她以为所有宫女都是到年纪放出宫,然后一代一代新旧交替。不过也是,她也见过一些有年纪的女官和宫人,要真是到年纪就出宫,那些人是怎么留下来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这次是被她们牵累进来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两边都出招,夹在中间的最受气。”岁暮的手指在潮生脸上微微一触,潮生强忍着没闪。

那里不碰还好,一碰就还是刺痛。

现在潮生明白了一些,可是这和岁暮说要收她为徒,又有什么关系呢?

岁暮不会真的想培养个自己的接班人,然后把望梅和青镜她们都给压下去吧?

岁暮微笑着,意有所指地说:“我说过,你是个明白人。现在不明白的事,以后也会明白的。”

第四章 时不予我

岁暮当时说的那话,再往后的日子,潮生倒是真明白不少。

比如说,岁暮尽管能干,可是等于临时工,没有编制,只能算是陈妃雇的人,不能算是宫里的人,端的不是铁饭碗。而陈妃呢?虽然名义上也是妃,可是既没封号,待遇上也次了一大截。合着陈妃和岁暮这主仆两人,一个名不正,一个言不顺,两人真是倒霉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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