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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209)

阿福摸了一下她的头,二丫的辫子梳的光亮齐整,已经穿上了秋装。阿福回想当日自己进宫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么高。一起进宫的那些小姑娘,姜杏儿和陈慧珍都已经不在,淑秀现在已经是个端庄秀丽的大姑娘,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隐隐的发酸,感慨无限。

“没事。”

二丫眨眨眼睛:“您老觉得我是小孩儿,我可不小了。夫人要是有什么烦忧事,说出来了,就算我们没法儿帮着出主意,可是说出来夫人心里也会好受点。”

阿福心想,这事儿和别的事儿可不一样……而且,就凭她们这些内宅里的女子,能有什么主意?

院子里朱平贵又被李誉缠上了:“舅舅,马,骑马马!”

朱平贵把李誉抱了起来让他骑在脖子上,李誉无师自通的抓着他头发,嘴里还喊着:“驾驾,快快。”其他人在一旁看着,笑个不停。

外面一副安乐情景,阿福却觉得心里隐隐浮起惶恐。

这不知何处的风吹来的谣言,把玉米收获的喜悦全冲散了。李固说与她去城外的庄子看收成时,阿福竟然一时没回过神来:“看什么收成?”

“玉米啊。”

“啊……”阿福才想起来,可是:“你走得开?”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固笑着说:“只可惜不能陪你在庄上住两天了。”

阿福看了看天色:“今天没太阳,不知会不会有雨雪。”从早上刮的风就阴恻恻的,阿福把夹袄都穿上了。虽然说往年没有这么早下雪,可是看这天色可真说不准。要是真下雪,那路上就不好走了。

“快去快回,应该没事。”

车已经备好,阿福抱着儿子,李誉裹得象个小棉团儿,就露出粉嘟嘟的一张脸儿。难得出一次门,小家伙儿兴奋不已,阿福说了他几次,他还是要扒着车窗子朝外看,样样都新鲜好奇。

李固说:“他难得出来一回,就让他看吧。”

车马出了城走得便快了,天冷,路也硬,车子显得更颠了一些。颠来颠去,阿福就靠在了李固的肩膀上,李誉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拉着父亲,外面又是新奇的景致,小脸儿红扑扑的,咯咯笑个不停。韦素骑马在车外头,时时探头和李誉说话,哄着他叫叔叔。李誉光顾着看树看路看鸟,对他理也不理。韦素笑着一指停在树上的麻雀:“喊我声叔叔,我给你把那雀儿捉下来。”

李誉果然上他的当,傻傻地喊:“叔叔。”

韦素笑得合不拢嘴,阿福只想看他怎么捉鸟,可是没等韦素动手,那只麻雀许是被车队马蹄声惊动,拍着翅子支棱棱的飞了。

韦素的笑容僵在脸上,李誉看鸟儿飞了,急得喊:“叔叔,叔叔,鸟鸟!”

韦素郁闷之极:“鸟没了……”

李誉小嘴一扁一扁,眼圈眨红,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不要紧不要紧,到庄子上我肯定给你捉鸟儿,要多少只捉多少只,哎,你可别哭!”

他不提还好,他一说个哭字,李誉脸一皱,嘴一张,这就预备要放声嚎啕了。

阿福把他揽过来,拿点心吸引他的注意力。李誉吃了两口点心,又揪起李固的玉佩把玩,把刚才的捉鸟事件忘到脑后,韦素在外头长长松了口气,瞅见阿福朝他丢白眼,急忙打马上前溜之大吉。

车马走得快,到庄上的时候天还没过午,朱平贵已经召了庄丁佃户在地头等着,李固他们到了,朱平贵一边迎上来招呼,一边吩咐人收玉米。沉甸甸的一穗穗玉米被掰下来放在地头,渐渐成了一堆。李誉早忘了鸟儿的事,揪着玉米穗顶上的缨子揪得不亦乐乎。几亩地分别在不同的位置,最后报来的数,最少的那一亩,也产了五六百斤多,这时候一斤尚是十六两。阿福琢磨着,换成现代的算法,那也就上千斤了。虽然和现代那种能产一千公斤的亩产量不能相比,但这时候也没有化肥什么的,大概栽种方法也还待改进。

朱平贵剥了一把玉米粒下来捧给李固,笑着说:“这跟金子似的,黄灿灿着实喜人。”

李固虽然看不着,攥着一把玉米,只说:“好,好。”

“就在庄子上用饭吧,已经都预备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固阿福都比平时吃得多,连李誉也是胃口大开。山蘑,新挖的莲藕,没城王府中那样精食细脍,却别有种自然风味。

第94章 天欲雪(二)

韦素脸上有些讪讪的,他应承了捉鸟,本想着庄上有地,麻雀多,逮那么几只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是没成想,忙活半天硬是一只没捉到。阿福安慰他:“许是天不好,麻雀也找地方避雪去了。”

李誉早上起得早,大半天又是跑又是跳,小孩子精神不济,含着一口饭,头一点一点的垂下来,慢慢歪在阿福身边儿就睡着了。

阿福只觉得好笑,把他抱了起来,朱平贵轻声说:“有收拾好的屋子,让他先睡一会儿。”

阿福看看外面天色。天阴沉沉的,铅云低垂:“只怕近晚要有雨雪,赶不及回城。”

“赶不及就住一夜吧,你整日就圈在府里头,庄子上也许久没来了。回来我跟王爷也说一声,你们晚上就住下吧。”

“我倒是想住下,可是他的事情既多且杂。况且,要是雪大封路,三五天都回不去,岂不误事?”

朱平贵摊了下手:“孩子困,大人也乏,这会儿赶回去,保不齐路上雨雪就落下了。”

阿福想想也是,朱平贵命人收拾出来的正房恰是她从前住惯的屋子,阔别多日,进门以后只觉得处处都熟悉。李誉实在困极了,一挨到床,模糊的哼了两声,蹭蹭扭扭的给自己找个了最舒服的姿势,美美的埋头大睡。

阿福轻轻拍了他两下,房门被推开,李固慢慢走过来。

“外头好象下雪了。”

阿福仔细听,果然可以听到细碎的沙沙声,李固的听力比一般人灵敏得多。

“嗯,下的雪盐粒儿。”阿福叹口气:“看来今天是走不成啦。”

李固倒不急:“这叫人不留客天留客,我们就住两天吧。”

“来时候没想到这样冷,厚衣裳也没带来。还有替换的鞋袜,里衣,你常点的香,用的笔墨砚,各色都不齐备……”阿福扳着手指数:“淑秀她们也没跟来,这屋子也很久没升过火了,不知道地龙烟道通没通过,有没有扫过灰……说住是一声,可是住下来哪那么容易。”

他们都是压低声音说话,李固挨着她坐下来:“吩咐一声,让人找一找,上回搬走时留在这儿没带走的东西和衣裳也还有,先找出来对付一下,反正又不是长住。”

阿福自己数完手指,也笑了。

是啊,富贵安逸惯了,变得娇气起来,什么都要讲究。从前破屋薄被瓦罐草席,日子也照样过得。

“嗯,那你也靠一会儿吧,坐车也累了吧?”阿福把被子铺展开,李固摇头说:“你歇会儿吧,我和韦素去商议事情,这次收的玉米可要留种子,不能让人随便糟蹋了。”

阿福坐了半天车,也觉得颠得腰背腿上骨头都隐隐的疼。这时候的车就算再精致,轮子也是硬木头的,骨碌碌的一路颠下来,大人孩子都吃不消。

外面天阴沉沉的,还只是后半晌,却象是已经到了傍晚一样。瑞云替阿福拆下首饰,散开头发,阿福躺在儿子旁边,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脸上微微发痒,头发发紧,阿福睁开眼,看到青色的账顶,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暗,李誉已经醒了,蹭着阿福揪着她的头发,很是自得其乐。阿福瞅着窗子上昏暗一片,还以为天没有亮。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山庄,并不是在王府,这会儿也不是早上。外面风雪声正紧,山间的风声呼啸有如虎啸狼嗥。阿福搂着儿子,揉了揉眼,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唤了两声:“瑞云,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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