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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时,风是荔枝味(出书版)(82)

作者: 燕辞星 阅读记录

辉腾在雨雾中隐去,大雨把台阶都打湿。我站在湿漉漉的门廊下看着程嵘离去的方向,觉得这时要是配首歌那一定是《梦一场》。

生日呢,总不好空着手去。

我打电话跟手工制陶店的老板约了时间,第二天一下班就赶过去。

老板算是朋友了,开店四年多,我便在他家做了四年陶。工作日没什么生意,老板跟在我后头看我玩泥巴,道:“你这是打算做个花樽?”

我应了声是。

大二那年有男孩子默默追我,送了一份对学生来说有些小贵的礼物。我既不想欠人家的,又不想让他误会我对他有意思,便送了份等价的零食——价值不变,却一点意义也没有,吃完就没了。

对程嵘,我没打算这样。

我打算做个花樽,插上花,一同送去。礼物赏心悦目便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礼物是花樽而不是花。

坯子有了雏形,又经我细细打磨勾勒,交给老板让他烧制时,老板叹了一声:“大巧若拙,大气,完美。考虑卖吗?”

我笑着拒绝了,说:“这是送人的礼物,那人小气得很,只喜欢独一份的东西。”

“那看来他对你很重要了。”

重要吗?我愣了片刻,或许是重要的,但现在重不重要也不重要了,也……没有资格了。就像这花樽一样,受人赞美,被人喜爱,这样即便不是我的,也不影响它的美。

我真心实意地这样认为。

我摸不清程嵘为什么叫我去他的生日宴会,但平心而论我是想去的。

地点在星城人很爱光顾的酒楼,报了名字,服务员直接把我引去二楼的宴会厅。宴会厅不大,是个封闭式的大包厢。进门有三四张圆桌,两侧配有自动麻将机、KTV和休息室。吃饭娱乐一体,让人来了就不必转场。我抵达时宴会厅已经填满了,打麻将的、唱歌的,热热闹闹。

捧着花樽进来,还被人误会我是送花的工作人员。我仔细看那人的脸,实在无法和昔日哪个同学对上号。幸好顾妄过来解了围,我才知道今天来的不仅仅有程嵘的同学和朋友,还有他的下属。

顾妄拉着我坐下,挑了挑下巴,言语不屑:“他排场可大着呢!”

我恍若未闻,拿起茶壶给自己斟杯茶,问:“你要不要?”

顾妄一哂,道:“谁来这儿喝茶?”见我不加入他的嘲讽阵营,又问,“这花是你买的?”

我没解释,也没否认。

据张晚晴的小道消息,顾妄和周安妮处于分分合合的麻烦期,所以也无法责怪他今晚的喋喋不休与愤世嫉俗。

我抿一口茶,暗自搜寻程嵘的身影,环顾一遍,发现今天来的同学不少是当时和我们一起去过游乐场的。那之后的日子像个节点,程嵘的治疗效果越来越好,我却不太想与人交流。

顾妄还跟当年一样咋咋呼呼:“还是你对他好,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程嵘不知是发现了我,还是来找顾妄寒暄,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压着我的椅背倾身,道:“谁都像你似的,把我当冤大头?本来就是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顾妄你怎么好意思空着手?”

呛完顾妄,程嵘捧着花樽细看,称赞说:“好看,是自己插的吗?”

喝茶的间隙,我抽空回答他:“我哪有那审美呢,淘宝买的。”

说不好他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偏头睨着我,害我以为他要和以前一样发少爷脾气,计较我对他不上心。

但他只是短暂地看了看我,说:“谢谢。”

顾妄挑拨离间:“说不定是批发的,都没超过五十块。”

“礼轻情意重。”程嵘嘴上说得诚恳,却叫来服务员把花樽收进休息室里,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他抽开椅子坐在我身边,随意地问:“温渺在国外来不了,张晚晴怎么也没来?”

那年高考,温渺的成绩甚至够不上大专录取线,但意外开花让他卖出几首歌,得了音乐制作人赏识,收他做徒弟。后来他摇身一变真成了音乐人,自己发过歌,当了幕后制作人,没来也是因为在国外帮人录制专辑。

至于张晚晴,按她的话说是看不得我自欺欺人。

我却不觉得我在欺骗自己。

我笑了笑解释:“她忙呢,带的小朋友要去参加比赛了……”

“她能忙得过程总吗?”啤酒肚微凸的李姓同学端着酒杯介入话题,明明大学毕业没一年,他却老气横秋。

少年长大了,如同白纸沾上各种颜色。如果不是今天,我大概见识不到这样的一面——从前书生意气的少年,如今把溜须拍马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程嵘还能跟他言笑晏晏。

我借故离开了几分钟,去趟洗手间的工夫回来,我的位置早已被人占了,大家簇拥着程嵘,仿佛……不对,他本来也是今天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