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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鬼记+竹君子+木石缘(寒系列三部)(1)+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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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系列(三部)》卫风

卷一《遇鬼记》卷二《竹君子》

卷三《木石缘》番外《木石之缘》

卷一《遇鬼记》

文案:

声色迷眼,生死离乱,红尘滚滚,一切都是身不由已。心不由已。

“六郎走了?”寒石手里的笔稍稍顿了一顿:“怎不拦著他?”

下跪的人答:“六公子的封印破开了,小的们拦他不住。”

寒石的一个“剑”字只写了半边,道:“白长老知道了麽?”

“长老闭关未出,尚未去禀报。”

寒石点点头道:“先不要和他说起。让北斗他们去找一找,找不到的话,再回不迟。”

那人叩了头,慢慢下去了。寒石把笔往架上一搁,也没了写字的心绪。

寒静还能何处去?不过是寻那人去。这一份痴心,师尊早也明了。当年寒风带了他回来,师尊正式收录之时,便叹道:“尘静而心未静,恐前路茫茫。”因赐他名爲静。

静果然当得其名,刚进门的十年之内,便是在师尊面前,也是一言不发。

寒石仰头望著苍穹,天空是最爲公平,无论是仙山雾海,还是冰狱寒泉,看它总是一般的澄净如水晶。

他茫然站了半日,师尊云游前,已经算到六郎的劫数不远,白长老亲下的封印,令他在泉底修炼。他到底还是要去。或许师尊已经料到拦他不住。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只是……七月,静也是明明知道七月是他大忌,硬是要破功伤气也要去。

师尊说,前路茫茫……难道,静他回不来了麽?

扬战不记得他杀了多少个人。昨天仿佛是十七八个,今天好象是二十余个。

越杀越是爽利,越是收不住手。那红的,腥的,甜咸的气息一天接一天的,从无间断。白道不能容他,黑道也不能容他。

他摸摸腰里,干粮早吃完了,他用脚尘挑翻过一具死尸,也没摸到什麽东西。银子有几锭,又不能止饥。翻到第五个身上,才找出两块面饼和干肉来,已经让那人流的血浸湿。他皱皱眉头,早知道这死鬼身上带著干粮,刚才就该一脚踢死他,而不是当胸捅他一剑。不过带血的东西他也不挑剔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撕嚼。

忽然有脚步声,很轻,很慢,从林子那一边传来。扬战一边囫囵吞咽,一边握紧了刀柄。那声音越来越近。忽然眼前一亮,一个穿白衣的少年从树後转了出来,系著青巾,拿著折扇。扬战的刀头向下,雪亮的刃上不沾一滴血,却杀气逼人。

那少年对满地死人却视若无睹,径向他走过来。扬战看他样子瘦弱,可眼神竟然凛然无惧象清水一样,倒不敢小瞧了他。杀气慢慢凝起来,那少年忽然说:“阿战。”

扬战一怔,除了早死的师傅,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他手顿了一顿,说:“你是谁?”

那少年脸上带著淡淡的忧愁,声音清脆:“我是静迁。”

扬战一刀便硬斩了下去。这少年太诡异,而他确实他并不识得他,他记心好得惊人。功夫大成下山那一年,将曾经对他不起的人一个一个找来杀了,那在暗夜里强暴娘亲和姐姐的人,一个也没有漏下。他记得每一个的体貌,每一人的声音。

那少年身形向後飘退,姿态极好看,扬战竟然辨不出那是哪一家的功夫。手里稍缓,那少年说:“你现在不能杀我。”

扬战觉得他要麽是有个极大的阴谋,要麽是个武功很好的疯子。他不怒反笑,这少年功夫很好,他轻身功夫恐怕是及不上他,刀又垂了下来,说道:“那几时能杀?”

少年说:“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让你动手。”

满地的尸首横七竖八,扬战一身是血,象是从地狱火口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越发觉得这少年难测,说道:“你离我远些,别把疯病过我身上。”

他回身就走。那少年一直不疾不徐跟在他後头。他快他也快,他缓他也缓。扬战本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这时却也觉得背上有些发毛,不知道这人什麽路数,又所爲何来。天渐晚了,扬战在树下横卧,那少年便远远的坐在一株大树的横枝上,稳稳的卧著。扬战睡到中夜,无声无息的爬了起来,行到近前,猛然跃起身,长九破空向他头上便砍。那少年忽然身一侧,象是不慎跌翻,滚下对去,扬战猱身扑了上去,那少年身在半空,袖向後一扫,扬战只觉得一股大力推来,柔和浑厚,迫得向後翻身後跃。

“阿战,我说了,你现在不能杀我。”他立在树下。月光下树影婆娑,那少年站在暗影中,周身似有淡淡的莹光一般,面目秀美动人。扬战已知是杀不了他,索性把刀向地下一掷,道:“你是天山派不是?要杀便杀,我可不知那东西的所在!你别枉费气力!”

少年只是看他,末了轻轻叹气,说道:“我要那东西无用。你不必这样。好好睡一觉,养足气力明天还要行路。”

他身子轻飘飘的向上腾起,又卧在适才那根横枝上。扬战打定了主意,这人要是想著一直跟著自己便能找到那东西,可是打错了主意。自己的命本来就是又硬又贱,就是这人动手又怎麽样?他手上杀的人也够多了,此时死了也不算有亏。

他躺下又睡。一早起来再行路,那少年仍是默默不语跟在他身後。一清早天都是阴的,半晌午下起了急雨,似瓢舀盆泼般,登时将身上打得透湿。扬战夜里睡得不稳,昨天被南海帮的人击中的胸口又隐隐痛起来,这时也觉得辛苦。那少年无语的紧跟著,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大水,象是只剩下了这两个人在荒洪世上。

雨帘中忽然远远望见一角飞檐,扬战心中一喜,大步过去,是一间小小的庙宇模样。这里如此偏僻,能有片瓦遮头倒真意外。那庙里甚是干净,不象是荒的。只是空空如也,供桌神台神像都没有。扬战久历江湖,觉得这庙透著古怪。然而左右看了,又运功探查,却也并没有一点声息。他席地坐了下来,把身的湿衣脱下。那少年也跟著进来,在门口处坐著。他身上衣料单薄,湿透了象蝉翼样贴在身上,头发也都尽湿了。扬战抬眼看他时,乌黑的几茎头发蜷曲贴在雪白的颈子上,黑白交映,白的更白,黑的更黑,端的是如玉雕的一般。他久不近妇人,这时心里没来由的一动,下面热热的硬了起来。

大雨打在屋瓦上哗哗作响,耳朵里让这雨声灌得满满的。扬战觉得嘴里干渴,走到滴水檐前,张口接著雨水,连连吞了几口。再回头时却愣著,那少年把湿透的青丝解散了开来,乌黑闪著水光,披满一肩。扬战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这人的样子,便象是见过一般。但他心里又十分清楚,自己确实是没有见过他的。

那少年不知从哪里摸出块帕子来慢慢擦拭发梢上的水珠。黑发略显凌乱的蓬蓬足一把。扬战忽然大步走了过去,下手便按著他头,将他头发从顶心处分开向两边拉,密密的发根处露出一点红印。

他胸口象被重锤猛击!他明明是没有见过他!他却怎麽会突然认定他的头上有一粒红痣?

“阿战?”那少年仰头看他:“你叫我的名字,好麽?只叫一声也行。”

扬战愣在那里,这人的目光里多少温柔,多少缠绵,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样的眼光,可是却又觉得他分明见过这眼,更见过这眼神。那温柔的明眸里透出一点淡淡的愁苦,冷而远,扎著人有些痛。这痛象是初尝,可是骨子里也觉得不是第一回。